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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陽李集鎮。

  王晉站在金鷹館門口，久久也說不出話來。

  師長的教誨、夥伴的笑臉、奮鬥的艱辛，點點滴滴，魂牽夢繞……某些記憶是可以融進血液的，無論他走到哪裏都難以忘懷。

  “擱外邊兒有沒有想過咱們拳館？”侯超問道。

  王晉點頭道，“當然有，現在還經常做夢呢。”

  侯超掃過自己的手表：“要麽我先陪你溜達溜達？反正待會兒才開拍，倒是不趕時間。”

  王晉道：“好啊。”

  ——因為要錄製《散打三十年》，王同學便回到了久違的“第二故鄉”。重遊舊地，看著那些熟悉的門樓、房舍、樹木等等，他的眼底飽含眷戀。

  “你來得不夠巧，小朱打完泰國站又去RB了，池虎也有外出任務。”

  “沒事兒的，大家都忙嘛，晚上能湊幾個湊幾個，咱們一塊兒去集上聚聚……”

  哥倆邊轉悠邊聊天，最後並肩走向訓練廳方向。

  ——據侯超介紹，紀錄片的主題是“記憶和傳承”，要從八二年《散打比賽規則》製定起開始回顧，經過最初的立項階段、紅火的《散打王》階段，一直講述到後期國家隊成立階段，時間會正好跨過約摸三十年。該作品會追隨前輩們的腳步，遍尋名家、解密曆史，並穿插大量訪談和視頻資料，全麵展示散打運動的“前世今生”，堪稱是罕見的良心之作，情懷之作。

  老人們負責“記憶”，後生們則負責“傳承”，王某的攝製片段非常簡單，隻消表演表演散打技術中招牌式的“貼身快摔”就可以了，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嗯？”

  訓練廳東北角是片小菜園，用於培育部分純天然蔬菜供給拳館，旁邊有一支攝製組正在忙活著，人們汗流浹背的，看造型都熱得夠嗆。

  王晉詫異道：“猴哥，說好演練摔法，你把我往哪兒領呢？”

  侯超笑嘻嘻道：“別急呀，答案立馬揭曉。”

  兩分鍾之後，有個毛發比張飛還旺盛的漢子現身講解，聲如洪鍾。

  “小王啊，我們準備用幾個鏡頭再現一下你的少年時代，也就是進館之前。你家裏擱農村對吧，那麽相信農活肯定幹過……來來來，如此如此……”

  王晉依言行事。

  很快，他戴上草帽，手拿著鐮刀下到菜地裏。

  吳導演喊道：“注意節奏哈，盡量做出迷茫的表情，如果眼神能夠憂鬱點兒就更好了！”

  王晉滿頭黑線：“吳導，咱就除個草而已，至於這麽浮誇嗎？”

  吳導演耐心強調道：“相信我的專業，這樣拍很容易引起共鳴，可以表現苦孩子小時候的艱辛，反托學拳給你帶去的好處和巨大轉變。”

  王晉冷不丁記起了老時光，回憶道：“艱辛？迷茫？我進館前挺快樂啊，尤其是被學校開除後，天天去網吧包夜打遊戲，嘖嘖，簡直不要太幸福，進了拳館反而又辛苦又迷茫……”

  吳導演怒道：“那玩意能上電視麽？讓你咋拍就咋拍！真是的！一點兒都不懂藝術！”

  王晉愕然道：“咋還生氣了捏？好吧好吧，都聽您的。”

  吳導演盯住監視器，發現某人割草刷刷滴，貌似非常輕鬆，根本沒有“苦難”的趕腳，於是皺緊了眉頭。

  “那個誰，抓緊的，給我找把鋤頭來！”

  王晉：“呃……”

  ……

  莫名其妙就幹活刨地，再瞅瞅濺到身上的泥點子，某人臉色那叫一個垮塌。侯超努力憋住笑意，咬著嘴唇跟他走入場館。

  因為要配合拍攝紀錄片，拳手們都被趕得遠遠的，前麵七八位年齡較大的師長正在接受采訪，王晉相熟的隻有表叔趙遠揚、館長周董、以及《鐵血勇士》賽事總監李典三個，其餘的比較陌生。

  老趙對著話筒說道：“從兩千年到兩千零五年，《散打王》時代堪稱是散打運動的鼎盛時期，其間湧現過無數名將和經典賽事，它是屬於我們這一代運動員的特有記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欄目最紅火的那陣兒，收視率甚至能排到國內第一。”

  （注：《散打王》收視率曾經一度超過牛逼的《快樂大本營》。）

  李典老師附和道：“嗯，《散打王》致力於弘揚民族精神和傳統文化，第一次真正將中式搏擊的種子帶上熒屏，並擴散到全國各地，它的積極作用不可估量。”

  老趙繼續道：“是啊，我真希望有那麽一天，這檔賽事能夠再度重現……”

  “哎？小王嘿？”

  幾位清閑的前輩看見某人，眼睛炯炯發亮，立即撇下他倆圍攏過來。

  ——踢拳世界冠軍、MMA超級新星，跨界後照樣光芒四射的天才兒童，王晉同學師從高飛和趙遠揚，身上具備深厚的散打功底，這樣爭氣的後生哪個不喜歡？

  侯超微笑道：“王晉，我給你隆重介紹一下哈……”

  他對著頭一位腦門鋥亮，身材肥壯的中年大叔點頭致意，說道，“黃誌洲黃指導，兩度七十五公斤級散打王，當年著名的鐵拳天王，綽號‘雷神霹靂手’。”

  哇塞，前輩大神啊！

  王晉上前打招呼握手，“黃指導好！”

  “哈哈哈！啪！”

  黃誌洲使勁兒一拍王晉，“你小子不錯，老趙好福氣呀，我咋沒有這樣的侄子捏？可惜！可惜喲！哎，小王啊，我的閨女和你差不多大，你要不要抽空見見？”

  王晉瞅瞅黃指導銷魂的“發型”，銅鈴似的眼睛，嚇得趕緊直搖頭……

  侯超又介紹第二位相對儒雅的清瘦老師，“李林李教練，綽號‘昆侖劍客’，前六十五公斤級散打王，鞭腿技藝出神入化。”

  哎呦，這位也了不得！

  王晉照例禮貌握手，態度非常的恭敬。

  李教練打量著他，忽然陶醉道：“嘖嘖，小夥子，你現在很有我當年的三分風采啊！想當初，叔叔也是鐵腿攪風雨，拳界鬼見愁……”

  臥槽！好厲害，臉皮與功夫並重，前輩就是前輩！

  王晉：“……”

  侯超繼續道：“呐，還有一位……”

  （注：老一輩拳手取的綽號“武俠風”都很濃鬱，比如說有飛虹劍、白眉大俠、柳腿披掛、燕都神影、塞外遊俠、玉麵小達摩、閃電開碑手……那個時期人人風格鮮明，辨識度極高，留下了許多值得回顧的精彩對決。）

  紮堆兒見到幾位傳說中叱吒風雲的散打王，王晉簡直激動之極。

  這些叔伯就是中式搏擊的“先驅”，一個時代的縮影！歲月如刀，英雄易老，他們雖然失去了青春年華，但那些畫麵和故事必將會永遠地流傳下去。

  最後一位前輩站得比較靠後，似乎與人們格格不入。

  隻見他身高一米八三左右，體型協調而勻實，頭發已經全數白了。

  瞅著王某靠近，那前輩麵帶幾分欣賞，幾分審視。

  很奇怪。

  他的年齡難以界定，乍一看略顯滄桑，仔細看看卻又好像還算“年輕”，說四十七八也可，說三十五六也可，實在非常之罕見。

  這倒不算啥，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

  右眼：灰暗無神，就像蒙著一層什麽東西，令人心悸！

  左眼：靈動豁達，似乎看透了世情冷暖……

  侯超原本說話很利索，此刻卻貌似有些“卡殼”，反應慢了三拍。

  王晉搶著點頭道：“您好老師！”

  那前輩似笑非笑道：“聽他們說，你是最快的？”

  王晉沒明白他的意思，懵逼道：“啥？”

  那前輩把似笑非笑換成了咧嘴大笑，猝然擰動虎腰，揚起自己的左手！

  五指緊握成拳！肘尖外擺，劃出詭異的弧線！

  拳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外往內、從上往下劈落，直抽王晉的下巴尖兒！

  致命斜左勾！發力途徑完全顛覆常規！

  “哢嚓！”

  宛若一道雷電照亮心頭，王晉渾身劇震！

  啊！

  國內最早遠征海外的無敵殺手，天才中的超級天才，“天煞星”，屠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