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秦老爺子自己還越說越生氣，血壓都高了起來，腦袋發暈，天天把死字掛嘴邊的他，其實比誰都怕死，於是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的，頤指氣使地吩咐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給我煎藥去，眼睜睜看著我死啊。”

  “爸，煎什麽藥？”秦母剛被罵，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想著西藥不是直接服嘛，哪裏用得著煎？

  “混賬，你裝什麽蒜，除了那個女人開的藥，還有什麽藥需要煎的？”秦老爺子認為她絕對是故意的，氣得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人老了皮膚幹瘦，筋本來就很突出，這下看著更嚇人了。

  那個女人？

  秦母反應仍然是慢了半拍，眼珠子轉了轉，這才恍然大悟指的是唐寶兒，於是趕緊道：“對不起，我現在就讓阿秀去煎。”

  “我讓你親自去煎！”秦老爺子喘了幾口氣，氣憤地嘀咕道：“口口聲聲喊我爸，讓煎個藥都要假手於人，一個個的都那麽虛偽，你們還不如那個混賬小子，說斷絕就斷絕得幹幹淨淨，連個電話都沒有，好像他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自己就長那麽大的，沒良心的混賬東西……”

  罵著罵著，話就變味了，聲音地變小了，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思念和失望。

  秦母扶住欄杆幽幽歎息，對待秦辰軒，她何償不是又想又氣？她十月懷胎生下來，又精心養到成年，從不曾失過做母親的職責。可是他這個兒子呢，為了一個品德敗壞的女人，就狠心跟家裏斷絕關係，這都兩三個月了，一通電話都沒有，怎麽能不讓她失望？

  偏偏家裏的這兩個男人也是個強的，放不下麵子，明明就很想他回來，卻不肯說句軟話，任由他在外頭吃苦。

  他若是隻他自己吃苦也就罷了，那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該受那份罪，可是小禹延又做錯了什麽？竟然在那邊跟著吃苦受罪……

  越想越生氣，秦母心緒不寧，實在沒辦法靜下心來給老爺子煎藥，便把事情交給了阿香。

  這還是她嫁到秦家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違背老爺子的吩咐。

  她回到房間，雙手互相揪扯著來回踱步，糾結到底要不要跟丈夫說一聲再去接小禹延。

  想了一會兒，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先斬後奏，等到她把小禹延接回美國，他們看到乖孫，肯定高興壞了，也許就不會計較她擅自做主了。

  “就這麽定了。”秦母雙手一合，下定了決心，連行李都沒收拾，拿了卡和錢，拎著平時出門的包包，就讓司機送到了機場。

  走得這麽匆忙，總是要跟家裏交待一句，於是她扯了個謊，說約了幾個平日裏要好的太太出去玩玩，一兩天就回來。

  當老爺子和秦父得知這個消息，兩人都是一愣，不敢相信溫順顧家了半輩子的女人，到了這個歲數還叛逆起來了，居然都不提前說一聲就走了。

  “太不像話了！一個個的把這裏當成什麽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酒店嗎？有本事走了跟那個混賬東西一樣，不要回來！”秦老爺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秦父替妻子辯解道：“爸，她最近心情苦悶，總在家都要憋壞了，出去透透氣也沒什麽，過兩天就回來了。”

  “是，都是因為我這個礙眼的老頭子，一個個的都不想要這個家，行啊，都走，都走，你也給我走，讓我一個人守在這裏好了。”秦老爺子愈發氣憤，每說一次秦母就要帶上秦辰軒。

  老爺子想秦辰軒和小禹延了，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老爺子把麵子看得比天大，絕對不可能承認，更加不可能鬆口讓他們回家，這一點也不懷疑。

  秦父是他的兒子，脾氣多少像他，於是父子倆心照不宣，在這三個月裏，誰都沒有提過一句秦辰軒和小禹延。

  在他們看來，他們沒有做錯，又是長輩，必須得是秦辰軒主動回來跪下認錯才會原諒。

  ……

  秦晨雨接到秦母的短信，讓她到時候去機場接，她還以為媽媽開玩笑，畢竟之前一點都沒透露過，怎麽會說來說來，於是便沒有當回事，到了晚上照常去酒吧跟朋友嗨。

  江城的這場雨下了兩天，秦母到的時候是這邊的晚上十二點，一個人站在出口處，冷得直打哆嗦，眼看人都走完了，也沒瞧見秦晨雨的影子，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人接。

  秦母原本不想打給秦辰軒，這下沒辦法了，隻好打給他。

  誰知秦辰軒的手機設置的是過了十二點就自動關機，因為怕打擾唐寶兒和小禹延睡覺，這會兒三個人躺在大床上睡得正香。

  女兒、兒子都不靠譜，把秦母氣得臉都青了，此刻又冷又餓又淒涼，從來沒受這種罪。

  安保過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可以幫忙叫車，秦母覺得自己坐車過去會更淒涼，於是拒絕了好意，說她有人來接，轉身打給孫嘉君。

  孫嘉君很快接了電話，說馬上就去接，秦母掛了電話後，也不知是跟誰置氣，機場裏有餐廳也不去吃東西，就那麽幹站著。

  睡得正香的秦辰軒被敲門聲吵醒，直接穿著睡衣出來，“嘉君，什麽事？”

  “辰軒哥，伯母來了，現在在機場，原本是讓晨雨去接的，不知道為什麽沒聯係上，說是打給你又關機了，這才打到我手機上，聽上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讓我快點去接呢。”孫嘉君神情焦急地說明原委。

  秦辰軒立刻清醒，眼底浮現一抹著急，“你不用去，我去就好了，在哪個機場？”

  孫嘉君善解人意地道：“還是讓我一起去吧，伯母現在肯定在氣頭上，再加上你走了這麽長時間都聯係她，呆會兒萬一她生氣不肯跟你走怎麽辦？如果我去了，她應該會看我的麵上，跟我們回來的，這麽晚了，又這麽冷，萬一她凍感冒了……”

  “行吧，那你快點換衣服。”秦辰軒不耐煩打斷，關上房門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