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旭給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將他帶到一間屋子中，他身上還彌漫著一股騷臭味，東方旭皺皺眉頭，親兵將他帶了出去，澆了一盆涼水下去，雖說是不太髒了，卻是抖得更厲害了。

  “別，別，別殺我。”那個狗頭師爺哆哆嗦嗦，親兵踢了他一腳，斥責他，讓他好好說話。

  他更是哆哆嗦嗦的，分不清是嚇得還是凍得，“貴人們相知道些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村子中的人去哪了？”東方旭打斷他的廢話。看得出這個人如果給他時間他能喋喋不休的一直說下去。

  狗頭師爺驚愕的看了一眼東方旭，隨即又低下頭，“您不問是誰要害您嗎？”

  “鼠蟻之輩，何足掛齒。”東方旭把玩著一個匕首，他端坐在上頭，看著下方的狗頭師爺，突然將匕首貼到了他的臉上，劃了個小口子。匕首上沾了血，匕首更加光亮，似乎是有了靈魂，因為舔了鮮血而興奮鼓舞。

  東方旭拿著絹布將匕首擦幹淨，才抬頭看狗頭師爺，“收起你的小花樣，別想等著援兵過來。”

  狗頭師爺見自己的心思被點破，癱坐在地上，看著東方旭的眼神就像是見到了一個惡魔，還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魔。他膽小不錯，也是真的被嚇得尿了褲子，可他知道頭目的狠辣，今日將事情交代出去，就算東方旭不殺他頭目也不會放過他，這才想了這個緩兵之計，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援兵到了，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東方旭識破。

  親兵上前拉他，口中還嘟嘟囔囔的，“早知道就不拖進來了。死沉死沉的浪費時間，要不是怕弄髒了大嫂的屋子，哪用這麽麻煩，真是。”

  這下狗頭師爺算是看清楚了他的處境，從了東方旭還有一線生機，頑強抵抗不說會不會被頭目誤會，他估計都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本就是貪生怕死之輩，這會兒趕緊嚷了出來，“村中人都在地窖中。”

  “哦？放下他。”東方旭下了令，狗頭軍師被放了下來，麵對東方旭，看他感興趣，連忙把事情全盤托出。

  東方旭猜的沒錯，這夥人的確是一早就盯上了他們，不過這夥人是正兒八經的山賊，隻不過其中的頭目之前受過東方林的恩惠，就整日想著殺了東方旭也東方林報仇，也給組織中的成員灌輸這樣的觀念。

  但這個頭目屬於膽小如鼠的類型，雖是天天說著要幫東方林報仇，卻也隻做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根本不敢上京找東方旭的麻煩。這次也是他們倒黴，撞到了這個頭目的勢力範圍，還要在村莊中住著。

  頭目看他們帶的人少，底下的人知道了東方旭到自家的地盤上來，都叫囂著要給東方旭好看，頭目是苦不堪言，有苦也說不出，他當初以順應天命為由接收了不少東方林的死忠，這會兒正鬧得歡，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正巧，使團住到了他們剛剛收編的一個村落中，這個村落中有一個刺頭，是怎麽也不同意村莊和山賊攪和，他們使計把這個傻大個關了起來，村長也沒告訴他的妻兒村莊已經歸順山賊的事情，也算是絕對的巧合，東方旭打聽的正是這家人，不然，會不會露出馬腳還不一定。

  他們給每家每戶都分了小劑量的安眠藥，也不敢下的分量太多，東方旭帶領的都是個中高手，其中不乏懂得藥理之人，他們雖說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可養的人不少，也不太富裕，那些無色無味的好藥又弄不來，隻好下的少些，不求他們長睡不起，隻要能讓使團的動作遲緩一些便罷。

  村民拿了藥，偷偷摸摸下到飯食中，劑量少又不顯，倒是沒有被發現的。

  說來也巧，這個村落是進出祁連山脈的必經之地，有不少山賊盯著，之前也有不少人找過村長，可村長都給拒絕了，這幾夥人他們都知道，辦事很有章法，還講究著江湖道義，成不了什麽大氣候。

  他們也盯了村莊很久，這回村長出門就被他們給擼了去，村長為了活命，答應了他們的條件，他們要求是一家一戶去說服，其中太過頑固的就不告訴他們，這也是村婦一家毫不知情的緣由。

  村長這次給他們選人家，選的都是些組織的擁護者，他們看起來忠厚老實，實際鬼心眼也不少，這才被村長選中。至於村婦，完全是看在那個孩子被東方旭看重的份上選上來湊數的，這才促成了這個事件的最大一個變數。

  村婦不是自己人，可狗頭師爺比較機靈，對這些異常情況的反應力卓越，直接下了令讓村長送些肉食過去，生肉浸泡了安眠藥，雖說煮了之後藥效大打折扣，可他們放的多。肉沒有直接讓親兵見過，又是煮過的，所以才能騙過東方旭等人，才有了讓他們近身的機會。

  這次行動是個大行動，他們一共來了有近一百人，嫌村民們礙事，又怕他們受了驚嚇守不住秘密，這個狗頭師爺一開始就跟大家說好，以貓叫為號，聽到三長兩短的貓叫聲就偷摸進地窖，沒有他們的命令不能出來，不然就是殺頭的事。

  怕村中的貓狗礙事，還吩咐了村民將貓狗的嘴巴捆上，一同帶到地窖中去，這才讓東方旭感覺安靜的異常。

  聽了狗頭師爺的敘述，親兵之間對視了一眼，這人不隻膽小如鼠，隨便嚇嚇就能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還知道不少事情，如果他所說的都屬實的話，他們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橫穿這邊，甚至都不用和山賊打招呼。

  親兵能想到的事情，東方旭自然也想得到，他看了一眼狗頭師爺，問，“你所說的句句屬實？”狡兔三窟，這個狗頭師爺雖說上不了台麵，卻是有幾分小聰明，半真半假的故事也最容易讓人信服，東方旭還是有些懷疑。

  “我哪敢騙您啊！”狗頭師爺大喊，哆哆嗦嗦抖成一團，看上去確實是驚嚇過度的樣子。

  東方旭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心中冷笑，果然不全是真的。狗頭師爺掩飾的很好，這會兒他應該沒有那麽害怕了才對，可他依舊哆哆嗦嗦，也不敢看自己，估計就是怕他沒注意到的小動作小眼神被東方旭看到。

  可東方旭一直注意著他，哪能看不出來，等他忍不住瞥了東方旭的臉色的時候，東方旭才開口，“大本營在哪你總知道吧，說說吧。”

  狗頭師爺鬆了一口氣，似乎料定他會這麽問，剛準備回答，就聽東方旭又加了一句，“先剁他一隻手再讓他說話。”

  “為什麽？”狗頭師爺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是哪裏出了差錯，他說的基本都屬實，除了頭目不是他說的那樣膽小，而是在暗中招兵買馬準備揭竿起義之外一切都是正確的，而這件事，連他都覺得頭目不可能成功，隻是小打小鬧罷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東方旭，臉上滿是頹敗的神色，他看不透這個男人，也不敢妄加揣測他的心思，落在他手裏，他也隻能老老實實，不敢再玩一點小心思。

  “頭目在暗中招兵買馬。”狗頭師爺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心中突然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加入山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這個組織沒做太傷天害理的事情，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他的逍遙日子。

  連他都快忘了，他的內心是反對這樣的事情的，這會兒將全部的事情說出來，他突然有一種感覺，他覺得，就算死了也值了，他看到他新科進士的夢，他看到他無辜慘死的師父，他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

  不過他在臨死前，要做一件好事。即使頭目隻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可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會受了他的蠱惑，做一些發財的夢，如果真的打起來，他們妻離子散定是跑不了的。

  “他一直有複國的打算，不過他沒什麽錢財，隻是小打小鬧，招收的都是做著發財夢的不學無術的混混們，這些混混天不怕地不怕，分散在各地，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王八蛋的事情來，今日這個事情能給王爺聽了，也算我葉夢留下個善緣罷。”

  “葉夢？”東方旭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總覺得心中打著鼓，好像有些對不起他似的，不過他也沒在意，繼續聽這個葉夢說下去。

  “現今來這邊的都是叫囂著要為東方林報仇的死忠，他們中不怕死的，大都已經捆在外邊了，剩下一些都是在當地被官府欺壓，百姓欺辱的無能之輩，才來投奔頭目，成不了什麽大事，隻是苟且偷生罷了。”

  說完這些，葉夢站了起來，他還被五花大綁著，渾身也濕漉漉的，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他掙紮了一會兒，還是站定在東方旭麵前，他的神情變了些，變得大義凜然，看破生死一般。

  “殺了外邊那些人，拿年紀最大的那個跟頭目做交易，讓他護送你們出去，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保全人馬，也不用和山賊正麵交鋒。”說完這個，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帶這些舍生的決絕，對著東方旭道，“你是個好人，可你，也曾殺過無辜之人。”

  說完，葉夢就要咬舌自盡，可東方旭比他更快，卸了他的下頜，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想死，也沒有那麽容易。”

  剛剛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想起了葉夢是誰，可又想的不太真切，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這會兒，他還要問葉夢過往的舊事，自然不能就讓他這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