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大宮女抬起來的手又放了下來，站在門外猶豫著應不應該進去，就聽著皇後的聲音傳了出來，“什，什麽？”接著就是雲兒的哭腔，“奴婢也不知道呀，嗚，娘娘，這可怎麽辦呀？”

  暖兒伺候皇後這麽多年，皇後早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家姐妹看待，所以對她說話才不避諱，這會兒猛的知道了暖兒去世的消息，剛剛一時沒反應過來，之後便扶著桌子捂住了心口，生生給逼出一口鮮血來。

  “娘娘，您沒事兒吧。”雲兒趕忙上前扶住皇後，給她拍背順氣，大宮女也不再猶豫，敲了敲門，靜靜的屋子中突然傳出來叩叩叩的聲音，嚇了屋子中的兩人一跳。

  “誰在外邊。”雲兒壯著膽子問道，也不知道外邊那人呆了多久，有沒有聽到剛才他們的交談。

  大宮女清了清痰，給自己打打氣，才道，“是我，蓮兒。”接著就直接推門進了屋，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不禮數了。

  一進門，大宮女就驚呆了，即使梁公公說了，暖兒肯定不是皇後所害，她還是將信將疑，覺得皇後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才大張旗鼓的找暖兒，可這會兒看到她嘴角的鮮血，這一切都在不言中，“娘娘，是奴婢先看到的暖兒屍體，這才特意向您匯報。”

  又是暖兒的屍體，皇後看了一眼雲兒，雲兒還在哭泣，見皇後看過來，慌忙道，“是是，奴婢就是看見蓮兒和小福子鬼鬼祟祟去了後邊兒，悄悄跟了去才看見的。”

  皇後吐了胸前那口淤血，感覺神清氣爽了不少，雖然還為著暖兒的死悲痛，可理智確實回了，在雲兒估計也不能知道的再多了，就讓跪著的大宮女起來，將事情原本的敘述出來。

  “奴婢帶了太子，在後邊兒玩捉迷藏，聞見那個院子周圍有淡淡的屍臭味，不敢自己進去，才找了小福子壯膽，這才在那口枯井裏發現了暖兒的屍體。”大宮女也沒隱瞞，把之後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這下倒是輪著皇後疑惑了，本以為小福子逼迫不成反害了暖兒，可聽著大宮女的敘述，小福子悲痛有加，不像是害了暖兒性命的人，那會是誰呢，皇後百思不得其解。

  屍體已經傳出了屍臭味道，這會兒的當務之急倒是取了證據，然後把屍體入土，吩咐大宮女去告訴皇上，皇後決定親自去看一眼，可想了一想，連小福子看第一眼都被嚇得半死，還是準備等蘇以澤來了之後一起去看。

  後宮之中的事情原本是不用通報蘇以澤的，隻憑著皇後做主便罷，死了個把宮女也不是什麽大事，可這回，死的偏偏是皇後身邊的人，又沒有協理後宮之人，趙晴蘭倒是身份足夠尊貴，可不願意跟她打交道，也就拿了這個事去叨擾蘇以澤。

  蘇以澤還在禦書房內處理政務，大宮女的猛然造訪，讓他還以為是太子出了什麽事，急忙召見了她。大宮女把事情都原委說了一通，也不忘把發現事情的經過和皇後的反應一一敘述，蘇以澤心中有了決斷，知道應該不是皇後的問題，就跟著大宮女一起去看。

  到了皇後院子中後邊的那個小院子，門還大開著，院子裏麵有淩亂的痕跡，是小福子留下來的，除了小福子的腳印，倒是沒看出來掙紮打鬥的痕跡，這要麽是熟人作案，要麽就是自殺，還有可能隻是誤打誤撞跌進了井裏，蘇以澤比較偏向最後一種。

  跟著看了看井邊的痕跡，倒像是一時想不開自己投了井，井中的屍體已經泡浮了，鼓鼓囊囊的瘮人，皇後非要擠著看一眼，隻這一眼，就讓她幹嘔不止。

  這宮中的小宮女小太監在主子那邊兒受了委屈，一時想不開，投了井也是常有的事，蘇以澤也沒當個大事，隻是安慰安慰皇後，“人死不能複生，想開一點，你也莫要太傷心。”

  “皇上，臣妾總覺得暖兒的死沒有那麽簡單，她跟了臣妾多年，臣妾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說著眼中又掉下淚來，不是那種假裝傷心的淚水，而是努力抑製著，卻又控製不住的掉，蘇以澤看得出她這是真的傷心。

  抽嗒著鼻子，皇後繼續囊囊道，“她向來堅韌，原先在府裏被別的丫鬟欺負，她也一聲不吭的扛下來，也不願意向臣妾告狀，還是臣妾發現她身上傷痕累累逼問下才說了實話。”

  蘇以澤皺了皺眉，皇後這個意思是說暖兒是被別人所害的了，當年受了那麽多欺淩都沒有自殺，這會兒已經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頂多會被皇後斥責兩句，何故就這麽投了井。

  若真是由皇後說的這樣，那暖兒被害之事還真的值得查一查。雖說一個小宮女的死不至於這樣大張旗鼓，可後宮之中今日敢害一個宮女，明日就說不定會害他蘇以澤的子嗣，要是有這麽陰毒的婦人存在於後宮，還真是要早日查明了才好。

  又安慰了皇後兩句，看她還是不住的幹嘔，就說讓太醫過來把把脈，開幾副安神驅驚的藥吃一吃，也讓皇後早日忘了井中的詭異景象，多多回想暖兒昔日的音容笑貌，就不至於這樣幹嘔不止。

  太子那邊兒今日有太傅過去教導，也不用大宮女操什麽心，蘇以澤就帶了大宮女一起回禦書房問話。

  等到了禦書房，不隻有大宮女，梁公公和小福子也在地上跪著，看來他們是有什麽消息可以提供。

  小福子還是一副木訥的樣子，雙目無神，呆滯的很，看起來倒像是被嚇著了，不過距大宮女的描述，這也可能是被勾了魂。梁公公使勁兒拍打他的背部好幾次，他才緩過神來，向蘇以澤行了個大禮，“皇上饒命！奴才有些傷心過度，一時分了神，還請皇上恕罪。”

  “傷心過度？也對，你和暖兒才剛剛結了對食不久，她有沒有與你說過些什麽。”蘇以澤突然想起了這個暖兒就是梁公公日日在他耳朵邊念叨的那個，也是因為梁公公嘮叨的太多，他才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問題，這會兒小福子一提這個傷心的問題，他才想了起來。

  小福子還未答話，梁公公倒是先扣了幾個頭，“這個不爭氣的現今還未好暖兒姑娘同過房，奴才之前還和您念叨過兩句，這暖兒姑娘該不會是不願意吧。”

  不願意？倒是有這個可能，“小福子，你來說，你師父說的可是事實，若這暖兒姑娘真的不願意，你師父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他這話倒是在嚇唬小福子，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件事可能讓暖兒跳了井。

  “之前暖兒來找我，老是向奴才打聽您的消息，奴才一時糊塗抵不住美色，也曾透露過幾次您的行蹤。”小福子趕緊給蘇以澤磕了幾個頭，才又接著道，他嚇得兩股戰戰，幾乎要抖成個篩子，“不過，不過重要的我可一點兒都沒泄露。後來，後來師父給支了個招，讓奴才用結成對食來試探暖兒姑娘，若是她真的不喜歡奴才，也就讓奴才死了這條心。”

  即使是被威脅恐嚇著，小福子也沒敢說出梁公公意圖從皇後那邊兒撈好處的事，這可是是掉腦袋的罪，他還沒傷心到糊塗了，“這暖兒姑娘當時是不同意來著，可後來回了宮中又過了幾天才跟奴才說他同意了這個事。奴才沒敢告訴師父這些彎彎繞繞，師父就以為暖兒姑娘是一早就同意的。”

  得，這事情還有什麽不清楚的，肯定是皇後想要打探他的消息，收買梁公公和小福子為她幹活，才犧牲了暖兒這個小宮女，而這宮女是個忠烈的，實在想不開才投身井中，端的是個一了百了。估計連皇後自己都想不到，這才生生的嘔出一口血來。

  蘇以澤拿不定主意，皇後的手是越伸越長了，不整治整治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可為了一個小宮女的死，就處置了皇後，也太不人道了，姑媽前朝後宮都會聲討他。

  擺擺手讓太監宮女都下去，蘇以澤自己在禦書房，怎麽也看不進折子了，剛剛巧翻到了南宮侯的折子，想著趙晴蘭的哥哥智慧過人，可能會有辦法，誰也沒帶，就往趙晴蘭的院子去了。

  暖兒的死在後宮中都已經傳遍了，原先趙晴蘭的院子是一片淨土，可蘇以沫來的這幾天，和侍衛們打成一片，這宮中的事隻要侍衛們知道一星半點兒，他就差不多全能知道，還美名其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有掌握了皇宮動向，才能想出更好地辦法逃出去。”

  蘇以沫已經把給東方旭寫信的事告訴了趙晴蘭，幾日前已經收到了東方旭八百裏加急的回信，還拿著信逗趙晴蘭，他這般胡鬧倒是讓趙晴蘭恢複了記憶之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

  東方旭的回信中其實也沒寫什麽，隻寫了十二個字，“力排眾議，他日出使，裏應外合。”

  可就這十二個字，被蘇以沫描述的驚天動地，跟說書先生一樣，“朝堂之上，一片嘩然，紛紛驚訝他們的新帝竟然要出使蘇國，這可是虎狼驚險之地呀，東方國國力剛穩，不宜動亂，還請新帝三思。東方旭穩居朝堂之上，看著底下的眾人，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讚同，可他怎麽能夠安心的讓他心愛的人在別的國家提心吊膽，他要去，他一定要去。他大吼一聲，朕意已決，無需多言，這才有了這十二個字的回信。”

  趙晴蘭知道他說的應該就是事實的真相，她也擔心東方旭會為難，可知道東方旭真要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