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疹治
作者:楚凡      更新:2021-03-03 16:07      字數:3247
  袁良淡淡一笑道:“王妃,不用擔憂,本人的病心中有數,若有那麽容易救治,也就不會拖到現在。你大可以不用去想這病有治無治了,都是一樣的。”

  趙晴蘭卻又淡淡說道:“請袁公子把另一隻手伸出來!”

  袁良聽到這話,眼中微微詫異,又覺得暗暗歡喜,毫不遲疑的伸出了另一隻手來。

  那喬翠蛾動作也快,上前拿起那絲帕又方方正正的蓋在了袁良伸出的手上,心中暗暗叫苦,王妃你這把脈什麽時候結束呀。要是將軍知道你給袁公子把兩次脈還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呢?

  把了一會兒脈,趙晴蘭心中似是有了一些定論,對如煙道,“你去把我把那一套針拿來,我還需要確認一下。”

  聽到她如此說,袁良等人都看著趙晴蘭,想要從她嘴裏知道一些可能的信息。

  可是趙晴蘭搖搖手道:“現在說什麽都還早,你們且等一下。”

  見趙晴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歐慕白與蘇芮公主都不由得嚴肅起來,一副凝重的樣子。蘇芮公主難得的沒有追問什麽。

  隻袁良看著趙晴蘭的眼神頗有些複雜,她究竟要作什麽?針灸?在這裏?怎麽針灸?以前自己做針灸早就做得多了,基本上都是脫了上衣,在背後行針的。

  若是能與她兩人獨處一室,她替自己行針……想到這裏袁良心中一蕩,可是理智終究把他拉了回來,自己這想法實在過於齷齪,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別說她不會這麽做,就是她願意這麽做,恐怕七王爺也絕對不會讓她這麽做。而且她又何必要這麽做呢?

  或許,醫者父母心呢?她一顆懸壺濟世的慈悲心腸呢?雖有一百個理由不相信,卻又總有那麽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來讓自己希冀著。人總是這麽的矛盾著,理智與幻想總是並存著,才會另人產生種種失望和痛苦。

  不一會兒如煙來了,把那套針擺在了石凳之上。趙晴蘭便向袁良道,“請袁公子把後勁部的衣服微微往下拉,我要在頸部試針。”

  袁良微感詫異,正伸手要去拉那衣服。歐慕白道:“我幫你拉,你好好坐著就行。”袁良便低了頭,任歐慕白幫他把脖頸露出來為。

  趙晴蘭熟念的取出一根銀針來,毫不猶豫就紮進袁良脖頸,那手法絕不像是生手。

  不一會兒趙晴蘭取出一個瓶子來,拔開了瓶塞,又拿出一隻銀針來。自瓶裏倒出少許液體來,掛在銀針上,那是無色透明的液體,分辯不出具體是何種液體,也沒有什麽異樣的氣味。

  粹上液體後,趙晴蘭讓如煙把那瓶子蓋好,自己拿著那銀針,又是迅速的一下插入袁良頸椎處,與前麵的針相隔兩指間的距離。

  “等一柱香的時間。”趙晴蘭淡淡說道。看著玲兒把一根香點燃插在香爐之中。

  “你可以抬著頭,沒事。”趙晴蘭見袁良一直低著頭,便告訴他道。

  袁良見趙晴蘭如此一套一套的,也不禁暗間吃驚,莫非趙姑娘真的有些本事,“王妃剛才那藥濟是什麽?”

  “毒藥呀。”趙晴蘭隨口答道,在場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要不要這樣坦誠?

  “王妃何意?”袁良雖然驚訝,卻不很是在意,隻覺得更是好奇。

  “世人都道毒藥,必然是壞的東西,豈不知道這世界裏萬物相生相克,沒有什麽毒藥與良藥之分。毒能取人性命,也能救人活命。隻看你如何運用而已。”趙晴蘭淡淡說道,這些理論是師父所說,她深深記得。

  “王妃,說得好。這其中還包含了深奧的禪意。真是令人聞而豁然開朗之感。”歐慕白原是書呆子,對佛學也頗有興趣。

  “歐大人對佛學也有研究?”趙晴蘭淡淡問道。

  歐慕白點頭道:“不敢說有研究,隻是我心向佛,求一方清靜而已。”

  “佛說,我執是痛苦的根源,歐大人如何看待?”趙晴蘭微微有些頑皮的暗諷道。

  “意思是說,對世界事要隨緣,不可太過強求,過於執著某事某物,就是我們痛苦的緣由。”歐大人侃侃而談道。

  “歐大人對詩詞的愛好可稱之為癡迷,可否算得是‘執念’呢?”趙晴蘭繼續發問道。

  歐慕白聽到這裏,才知道趙晴蘭話裏之意,淡淡會意一笑。“不可說,不可說,一切皆是錯!”

  趙晴蘭聽到這裏,也不由得會心一笑。“悟雖一字,不可說呀。說透看不透,看透說不透。一切皆隨緣,莫強求吧。”

  “姑娘說得對,慚愧、慚愧。”歐慕白想起那日裏在國宴之上咄咄逼人的態勢,引來一係列令他沒有想到的事。雖然那些事與他不相幹,但是倒底是因他而起。而自己肩負國家出使的重任,因一己癡念,而難以放下執著。真有一些太過了,若是因此而為兩國埋下不藹的種子,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我們皆是紅塵俗人,倒也無需太過自責。在我看來,古人說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快意恩仇,倒更合我的心意。”趙晴蘭眼裏有一閃而過的陰鷙。

  歐慕白與袁良都不禁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趙晴蘭,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和的女子,卻在人前毫無顧忌的流露出看似無情冷血的一麵。

  “王妃倒是個爽快之人,我們蘇國許多人好鬥,就稟執這樣以牙還牙的態度。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呢?今天你打了我,明日我還回去,後日你還要再來打我,我又得更要想辦法還回去。”歐慕白微微搖搖頭,並不苟同趙晴蘭的觀點。

  “佛也講因果報應,也講今生來世的。”趙晴蘭淡淡說道。

  趙慕白便搖搖頭道,“王妃想必是有故事的。也有慧根,不似歐某,雖求而不得。”

  玲兒聽得一頭霧水,自家姑娘怎麽說的話,她都聽不懂了。看看如煙,她卻一副了然的樣子,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再看喬翠蛾,她看起來好像也是茫然的樣子,再看那高貴又迷人的蘇國公主,也是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完全聽不懂的樣子。玲兒便覺得,還好,自己不見得是最蠢的。

  “小姐,一柱香的時間到了。”聽不懂小姐說什麽,玲兒也隻得盯著那香,見燃盡了香,便馬上報告道。

  蘇芮也跳了起來,看看袁良的脖頸處,突然叫道:“這根針似乎變成紅色了。”

  袁良聽到這話,便也低頭去看,果然見那露出肉的銀針處,微微泛紅,“咦?真是如此,王妃,快來看一看?”

  趙晴蘭把那未淬毒的銀針先拔了,看一眼,沒什麽改變,收了起來。又把那泛著些許紅色的銀針拔了出來。

  眾人都不由得發出“啊”的一聲,原來露出來的雖然泛著紅,但銀針越向下顏色越深,最後竟成了黑色的。

  眾人都看向趙晴蘭,希望她能說出個原因來。

  “怎麽樣了?袁大哥這病可有法子?”蘇芮到底是沉不住氣,忍了這許久才問,已是很不容易。

  “這可就一言難盡了,但是再不用藥,袁公子恐怕撐不過今年冬天。”趙晴蘭淡淡說道。

  “什麽?”蘇芮公主聽到這話嚇得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望著趙晴蘭。“不可以,袁大哥不能死?王妃姐姐,你要救救袁大哥。”蘇芮幾乎是帶著乞求的語氣說著。歐慕白眼裏驚疑不定,看了一眼袁良又迅速的轉開了頭。

  趙晴蘭沒有理會蘇芮公主,看了一眼袁良道:“袁公子之前應該一直在服藥吧。不知為何卻在去年停了?這才惹得今年年初染上了肺癆之疾。”

  “肺癆,真是得了肺癆?”歐慕白喃喃道,看一眼袁良,而袁良卻也一臉震驚的看向趙晴蘭,要知道她說得很準。之前他一直在用藥,去年冬天才吃完。因為沒藥了,才停的,所以今年感到身體每況逾下,而趙晴蘭竟然疹治一翻後,能作出這樣的判斷,這也就是說她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說不定……隻是,又添了肺癆之症,恐怕難了。

  “王妃,你說得都對,你能診治到這種程度,袁某實在是佩服之極。”袁良歎服道,“袁某確實服藥到了去年冬天,因藥沒了,才沒有繼續服藥。那藥原是我十歲左右時,一個癩頭和尚給的,那癩頭和尚有些來曆,叫做遠覺師傅,若王妃有興趣,以後可以說與你聽。隻是那遠覺師傅,時爾瘋顛時爾清醒,那年我父母帶我去上香,正巧碰上這遠覺師傅,我正好對上了他的一首詩,得了他的欣賞,與我成了忘年交。之後,發現我的病,他說是一種毒,具體他也不知,隻是他身邊曾有個侍候他的小沙彌也得過,說聽大夫說活不過十五歲。”

  “那些年,遠覺師傅他自己也有病,所以乘清醒時到處尋訪名醫,順便也幫小沙彌求藥。在江南一個小村子裏,竟無意間尋得一種藥,說是能治那小沙彌。可是那小沙彌沒有等到他拿藥回來,已經死了。所以那藥就一直放在那裏。而小沙彌死的那一年離十五歲還有半年。”袁良歎了口氣,若是當年不遇到遠覺師傅,恐怕自己墳上的草已不知長了多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