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裏，喬翠蛾領命而去。

  按趙晴蘭所囑，並不敢打草驚蛇，按照一定的順序，每日去偷取部分信件，看完後再歸放學位，若是有價值的，就記住位置，在最後一次性偷來，拿去作為罪證。因為柳相密室裏的信件文件都很多，並不能在不驚動對方的同時，全部都偷了出來，所以更需要耐心慢慢甄選。

  而朱紅卻真的被柳健興打發賣掉了，剩下的孫林和楊柳除了心驚外，還有一些竊喜。驚的是，那趙晴蘭深得相公喜愛，自己切不可以去惹事。竊喜的是，上回自己沒有出頭，順便也清除掉了一個對手，沒了朱紅，自然是好的。

  趙晴蘭有了喬翠蛾，自然不用再去院外溜達，專心的在梅園研究那些信件，沒想到這柳相的信件如此之多，而且許多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但有一紮信件很奇怪的綁在一起，可是她怎麽研究也搞不懂。那些信之間並沒有太多的關聯，趙晴蘭皺眉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信中內容雖各有不同，但有一點相同就是，感謝柳相的關照。可是從信件的時間看來，是兩年前，柳相當時還隻是史部小官而已，尚未發達，又能關照些什麽呢？

  一時間想不透，也不去理它，又讓喬翠蛾拿回去放好，繼續去偷其他的，這次更讓趙晴蘭失望的是，她一無所獲，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證據。她想要的帳本什麽的，沒有影蹤。

  真是一隻老狐狸，居然沒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實在可惡。趙晴蘭覺得有些焦躁，在室裏想來想去，卻也理不出什麽頭緒。

  聽說柳健興在柳夫人哪裏尋死覓活，拿了個長巾子要在夫人房門上自盡，害得夫人心疼發作，正請大夫來看，府裏鬧得雞犬不寧的。

  趙晴蘭冷笑，自殺能這麽鬧，看著也不像是自殺吧。也虧得這種作娘的才會擔心的要死要活，想想都覺得可笑。

  “姑娘，剛瞧著大夫出了柳夫人的院子，想必是沒啥事了。”玲兒閑不住，出去打探回來，報告著自己的發現。

  “就你閑的，沒事還不如在屋裏繡繡花。多餘出去。”如煙教訓她道。

  玲兒吐吐舌頭，這府裏可是悶死人啦。都好久沒看見趙勇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會不會想自己。“翠蛾姐姐怎麽可以老是去外麵玩呀？有什麽事，姑娘你也讓我出去辦嘛？”

  如煙看她一眼道：“你是嫌柳府悶吧，當初說不帶你來嘛，你又哭著喊著求著小姐帶你進府，進了府嘛，又整天悶悶不樂的。翠蛾是粗使丫頭，辦粗事，你非得去跟人家比幹嘛？”如煙自然是哄她，這丫頭好哄。

  “這種事還分粗使丫頭不精使丫頭呀？”玲兒不解道。

  “哪可不是嘛，大戶人家哪家不是分得清清楚楚，一等大丫鬟隻管服侍小姐的，薪水也是最高的。你現在的地位都趕上一等丫鬟了。”如煙從小在駱府長大，受的教育，開的眼界確實是比玲兒好了許多。

  “如煙姐姐你可真厲害，什麽都知道。”玲兒崇拜的看著如煙。“我從小在仙樂坊長大，幸好姑娘才藝了得，大紅大紫，把我要了去侍候她。隻要姑娘吩咐的事，我都去做，有時還得幫紅姨和其他姐姐幹活呢。哪有什麽一等二等和粗使的區別呀。”

  趙晴蘭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裏卻依然想著那些信件。那一紮信件可都是集中在兩年前。

  兩年前的這個時間發生了什麽？兩年前正是幾個王爺爭奪皇位之時，自己已與東方林成皇，正全力支持他的大業。朝中很是混亂，那一年發生的事挺多，南方發洪災，死了幾千人，北方的戰事也很緊，好在有東方旭。還有什麽別的大事？

  “兩年前，你們聽說過什麽大事？”趙晴蘭想不出來，便也就隨便說說。

  “兩年前發生的大事？南方大災？北方戰事？”如煙對這些大事倒也有些印象。

  “嗯！”趙晴蘭淡淡應道。

  “如煙姐姐好厲害哦。我哪知道發生什麽大事呀。我就記得那年的年輕公子特別多，聽說都是青年才俊。樓裏許多姑娘都議論紛紛的，說是勾引個書生做麵首，說不定將來能當狀元娘子呢。”玲兒臉紅的笑道，想必她也幻想過吧。

  趙晴蘭聽玲兒如此一說，突然靈光一閃，對呀，兩年前是秋闈後的會試。也叫春闈。考試而已，發生了什麽嘛？

  “哪是會試，全天下的舉子都進了帝都來參加春闈，得了好名次馬上就可以當官了。”如煙解釋道。

  “還有殿試啦！”玲兒這回卻不幹啦。說書的哪一回不是說皇上欽點狀元朗，然後遊街得相府千金拋繡球，最後郎才女貌終成眷屬之類的嘛。“我可是聽茶館裏說書的說的。”玲兒得意的說道。

  對了，哪一年春天會試，好像聽說發生了泄題事件，有不少落第的舉子鬧事，後來也被平息下去。

  腦中突然靈機一動，莫不是與科考案有關？聽父親說，這每次科考，都有可能會出現泄題，隻是兩年前這一次，鬧得比較大，是因為泄題太多，作弊的人太多，考上去的聽說百分八十都是作弊取得的成績。所以才引得落第之人冒死鬧事，最後事情如何處理，她卻並不清楚，要知道當年她一心想著幫東方林，哪裏會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當日裏就讓喬翠蛾，把裏麵的名單抄了一份拿去讓東方旭去查。

  看這些名單裏的人與那一年中榜之人有何關聯，有了這麽明顯的提示後，東方旭查起來就明確多了，很快得到答案。

  果然不出所料，這些人與中榜之人都有很親的關係。信件大多是中榜之人的父親、長兄、堂叔寫來的。且這些人在當地的地位都還不錯，想必這柳相也是有意接交，才會透了一份題給這些人。

  也就是說這柳相也參予了科考舞弊案！有這一條，就不怕這柳相不伏法。而且這是激起群憤的事。趙晴蘭有些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能掌握柳相犯罪的事，隻是這些信件是否足夠有力呢？

  這些信件也不能完全就說明柳相透題給了他們，也不能證明柳相就一定參予了作弊案，這隻是一個信息提示。

  以柳相現在的權力，單憑這些信件，這事是可以推翻掉的，就看告的人能耐大小。由景郡王出頭，這事能成的可能性是很大，可是也不敢百分百保證。

  還能有更重一點的法碼嗎？趙晴蘭支著脖子思考著。對了，當年鬧事的舉子們，他們若是能起來把這事鬧大，那麽柳相無論如何是推不掉，隻要查下去，就不怕找不到他的罪證。

  隻是兩年前的幾位主考官在鬥爭中已經下台了，主謀者恐怕已被流放外地了，要他們來指證這柳相恐怕都不現實，所以若沒有更多的壓力，要扳倒這柳相實屬不易。

  正苦腦間，一個聲音傳來：“想到什麽了？”

  趙晴蘭抬頭，來人不是東方旭又是誰，他怎麽總是不請自來，這可是自己的房間。一想到那晚被他強吻，她就有些渾身不自在。

  “你怎麽來了？”趙晴蘭言下之意是，若有事，我會讓喬翠蛾向你匯報的，你就用不著來了。

  “過來跟你淡淡柳相的案子。”東方旭不客氣的拖了張椅子在趙晴蘭對麵坐下。“你前麵讓我查的方向是完全正確的，看來扳倒這柳相指日可待了。”

  “看似是這樣，可是僅憑這些沒有明確提過任何問題的信件，我懷疑根本就不足以扳倒柳相。若是讓他逃過了這一次，那老狐狸更會收斂自己，消滅一切罪證，我們更加沒有辦法去扳倒他了。這些信件被留下來，也足以看得出，這些事已經成為過去，他根本沒有想到還會有人把此事翻出來，更不可能認為這些信件對他有何威脅。是這老狐狸太過大意了，他以為他當了丞相，這些事已經不足掛齒了吧。

  “這件事，他躲不過的。我讓青山幫我又查了一下當年的事情。當年鬧事的舉子被處理得很慘，一個個不僅挨了牢獄之災，還削去了功名，並一允許再考試。找他們查一查，說不定會有較大收獲，他們若是甘心平庸的，當初就不會出來鬧事了。”東方旭非常理性的說道。

  趙晴蘭點點頭，沒錯。“你說得對，需從他們那裏下手，最好是能拿出些有實際意義的證據來。若是能從柳相這裏找出與這些人對應的金錢交易就是實實在在的證據了。”

  “按理應該有相應的帳冊。這有十來人，收入不會低。”東方旭思索道。

  “難。”趙晴蘭皺眉。“我讓喬翠蛾翻遍了那密室也沒有看見。”

  “或許在其他地方有。”東方旭敲敲桌邊道。“比如柳相的臥室。”

  趙晴蘭便覺眼前一亮，對呀，在其他地方也該好好找找的，那麽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是那麽輕易得到的。“我會讓喬翠蛾去查探一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