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白夢菲覺得腦袋要炸了，睜開眼全部都是白色，恍惚間以為眼睛瞎了看不到別的東西，想要動一下身體，卻隻得到了手背上刺痛的回應，往上看是一根長長的輸液管。

  護士進來安安靜靜的幫她換藥，簡單問了一下有沒有不舒服，做好記錄就出去了，整個房間又是隻剩下她一個人。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白夢菲看著天花板數著格子，一個接著一個玩最簡單的數字遊戲，保證絕對不可以睡著，無論如何都要清醒。

  終於那扇門有人開了，醫生帶著白玲瓏進來，簡單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又對著她叮囑好好休息注意飲食等，迷迷糊糊之間還以為這是夢沒醒。

  “怎麽是你？不會是你把我送進醫院的吧。”白夢菲努力仰起頭看了一眼白玲瓏，苦笑一聲心裏卻默默祈求千萬不要。

  白玲瓏走過來把病床上半部分搖起來，捧著白夢菲的臉說道：“就是我，在你暈倒不省人事的時候把你送進了醫院，還交了高額的醫藥費，順便幫你做了一個產檢，不用謝我。”

  一張彩超照片放在白夢菲麵前，上麵那個軟乎乎的一團舒展著身體，小手小腳都在努力撲騰，看起來很有活力。

  白夢菲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看到病人那一欄的名字是她，突然明白了，卻摸著肚子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原因，白玲瓏居然對白夢菲有了那麽一絲絲順眼的感覺，可是下一秒這點順眼就讓她懊惱不已。

  “別以為我會感謝你，我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是不是下一步就要針對我的孩子做些什麽？白玲瓏我告訴你，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孩子。”

  白夢菲像是被注入了能量，極其凶狠的威脅白玲瓏，完全忘了如果白玲瓏想做什麽，早在剛才她的孩子可能就會因為各種理由不存在於世了。

  白玲瓏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克製住想要打人的衝動，再三提醒這是孕婦不能動手，如果不是最後的理智攔住她，今天白夢菲和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平複好心情，白玲瓏衝著白夢菲皮笑肉不笑展示了一下基本的素養，轉身離開病房，並且暗暗發誓再也不要來這裏了，怎麽會遇到腦回路這麽奇葩的人。

  一出門就和程邵華撞了個滿懷，白玲瓏一抬頭看到是他，剛才忍住的脾氣瞬間爆發，幾乎沒有任何循序漸進的過程，直接到了情緒的頂峰，指著他的腦袋破口大罵，各種難聽的話明嘲暗諷都用上了。

  來往的護士想要勸白玲瓏注意影響，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那可以吃人的眼神嚇了一跳，尷尬的咳嗽一聲默默離開。

  程邵華隨便白玲瓏罵，等到發泄完了才敢說話，溫溫柔柔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正經且平靜。

  “她和孩子，都好吧。”程邵華的緊張是顯而易見甚至有點可以誇張的意思在裏麵，搓著手眼神向下看，總覺得不像是在期待孩子的降臨，而是在思考怎麽解決麻煩。

  “好著呢，還能罵我，但是不管怎麽說，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以後還好過吧，別再整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看著都覺得瘮人，就這樣啊。”白玲瓏拍了拍程邵華的肩膀，挑起眉毛說兩句就走，已經這麽晚再不回家就要出事了。

  在白玲瓏離開之後，程邵華慢慢抬起頭看著病房門，似乎做好了決定，深吸一口氣走進去，看著病床上還處在震驚中不知道怎麽辦的白夢菲，剛才的緊張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得意虛偽的微笑。

  這個笑容白夢菲很熟悉，甚至已經猜到了程邵華想做什麽，下意識抓緊被子往後退，可是不知道身體太虛弱還是藥有什麽問題，全身發軟動也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程邵華靠近，一雙大手輕輕覆蓋在小腹上。

  “你想做什麽？求求你，這個孩子好不容易才來到我身邊，不要搶走他好不好。”白夢菲哭的泣不成聲，哀求和眼淚橫飛，枕頭都濕了。

  程邵華想多聽不到似的，低頭靠在肚子上想要聽到裏麵孩子的聲音，可是現在什麽都聽不到，隻有白夢菲的心跳聲異常突兀。

  “乖，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吧，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這個孩子不該存在，就像第一個孩子那樣，他們的命運注定是不該展開的，你親手扼殺了那個孩子的生命，這個孩子自然也留不得。”

  程邵華淒淒慘慘的說著，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字字句句都透露著不甘心，的確，第一個孩子他最期待也最單純的喜歡疼愛，可是現在的他，覺得和白夢菲的孩子惡心。

  “他沒做錯任何事，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懲罰他好不好，衝我來，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留下孩子吧，好不好。“

  白夢菲切身感受到了絕望，看著程邵華眼神裏逐漸被冰冷代替，她知道沒有任何可能，這個孩子留不住。

  “在你的肚子裏，就是這孩子最大的錯。”程邵華微微一笑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蘋果認真削皮，削了一半突然煩躁，把水果刀扔進垃圾桶裏，蘋果也掉在了地上。

  白夢菲隻顧著哭，程邵華無論做不做什麽事都對她來說是威脅，看到麵前沾著鮮血髒兮兮的蘋果，她動搖了。

  “吃點水果才好做手術，我去聯係醫生，乖乖的哦。”程邵華把蘋果放在白夢菲掌心，歪著頭溫柔一笑，好像剛認識時，在人群中匆匆一見的時刻。

  這個蘋果很香很甜，混雜著新鮮的血液的味道，很腥很甜，還有一點點灰塵和藥劑的味道，很苦很澀。

  白夢菲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程邵華默默收起來了彩超照片，仔仔細細疊好放進口袋裏，沒有等到手術燈亮起就走了。

  坐在車裏，程邵華終於可以卸下一切防備好好看看無緣見麵的孩子，依稀可以看到眉眼，小小的拳頭也那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