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看著他手裏的那疊稿紙，想起那本火櫻島的書，將其取出。

  上麵的結界氣息沒有變化，依舊強烈執著地守護著裏麵的內容。這樣一來她就放心了，說明島主沒事。

  “你知道寫了什麽嘛？”

  域主搖頭。

  “他把所有都給了我，以免被他們找到。”

  域主摸摸她的頭，安慰她。替她把本子塞回去，牽起她的手，走到一大塊奇石麵前；手心疊著手背，去撫摸石麵。

  這些石魄平平無奇，上麵會有凹刻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雲落一開始疑惑他是要讓她知道什麽，但尋思著這些凹刻也沒什麽規律。甚至他們現在肌膚之間相互貼著，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悄悄問怎麽了。

  場麵一度尷尬，域主也不知道如何緩解。他也不過是一時之間看不了她沮喪，就帶她這樣做了。心裏迫切去召喚玄豹過來解圍，誰想它輕哼了一聲，翻過身打呼，壓根不高興去理他們。

  雲落側頭抬眼，眼巴巴看著他。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麵具之下空隙之間。域主發覺到她的目光，意識到這點，心有介意，或者是介意她的介意，鬆開手退後一步。無地自容，轉身就要走。

  雲落以為他是認為自己仍然帶有歧視的目光看他，快步跟上去拉住他的手，化解這個誤會。

  “我有個小秘密。”她試圖向他證明自己，“不過你要先保證不能回頭就把它鏟了，這件事我沒讓玄豹知道。”

  域主側過頭看她，微微點了頭。

  她將人領到自己的房間，貼著牆麵聽隔壁動靜，玄豹不在隔壁她就放心了。

  脫了鞋子踩在床上，還是很小心動靜地將上頭的門板推開。因為身高不夠，輕跳起，伸手抓著邊沿將自己撐起；雙腳懸空吊著，打量裏麵稍稍發現一點狀況，很吃力地從裏麵扯出一小片葉子的一邊仔細打量；半身都鑽進去，勾著腳在裏麵忙了一陣。

  “呼。”

  還好隻是缺水引發葉片發黃的小問題。

  將那片捎帶病變的葉片扣下，一些些再挪出。腳尖觸碰到一絲涼意，探出頭看，是域主。看著她都累，就幫個忙，攤開一隻手給她當踮腳。

  雲落踮著腳尖立在掌心之上，腳踩下有了著力點，輕鬆些，一點點借由他的支撐出來，再站穩在床上。

  站在床上對他麵對麵一笑，基本和他一樣高了。拍拍身上的土，臉上還沾著灰，握著小拳頭細細嗅了嗅，剛打算要給他也聞聞，但很快就打消了念頭。再展開將手裏摘下的那一小片葉苗給他看。

  “你猜猜。”

  域主從她手中接過。

  “這些種子都是以前贈送，不知道會種出些什麽。以前攢起來剩下的一些，原本就是種著好玩，但是無意之中發現了這顆苗。我猜測就是龍心蘭的。”

  提到這點，域主抬眼看向她。

  “也不確定吧，畢竟長得不像，但是味道是一樣的。隻是之前遇到的那棵沒有那麽濃重，我懷疑是開過花的緣故。有的植生物就是這樣，開花以前整株都是香的，但一旦開了花，香氣就收斂了，帶著少許穩重的木香，像不像一個人？”

  域主等她說像誰，然而她的意思隻是覺得像是一個人的成長變化。

  “隻是玄豹對這種植物反應有些過激，有什麽緣故麽？”

  域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沉默。

  “和你有關？”

  域主抬眼看著她，但也不說，或許故事太長，不好說。

  “等它大一些我再給你編一些東西，我覺得它長起來應該會很快。”她拿回域主手裏的葉子，伸手去取他胸口側邊衣扣係上的那個香包，打開放進去。

  “每次聞著這個味道我都能睡得很好，很養精神，你也隨身帶著。不過別告訴它我在這裏種種著這個，不然又要被羅嗦。”

  雲落坐在床上穿鞋子，牽著他再出去。

  天色漸亮，域主又要上去守著，雲落雖然對從海裏冒出來的東西習以為常，可是總給她增加工作量這一點很麻煩。

  “你們有沒有試過在這裏設置結界屏障？”

  雲落看向域主，之前他們沒有穩定確立良好的關係，現在就很好說話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讓我試試吧。”

  域主自然不會有意見。不過雲落不是用琉璃魄，而是試圖利用人魚骨魄來設置屏障。域主擔心會有意外，但也沒有阻止她，所以時刻警戒著。

  之前與那塊人魚石魄共情之時就隱約察覺到一絲微妙的共鳴，耳邊響起吟唱。這吟唱的聲音，悠遠，熟悉，好似曾經在哪裏聽到過。

  ……是在那個山洞，她記起，是魚人蜂那時，從深處傳來，在呼喚她。在這裏，這聲音肯定不是魚人蜂的，那麽在那裏便也不是。

  思緒了一會兒，跟著她們一同輕哼起旋律，一同吟唱。悠揚婉轉，就好似她們就在自己身邊，牽引著她。意識進入神秘空間，自身感知在地麵震動、海水翻滾、風雨回旋中，輪流都遭受了一遍，最後回歸平靜。她悠悠鬆了一口氣，四周淺淺彌漫出平穩的氣息，從地麵浮起，覆蓋在石魄群的上空。

  域主觸碰了她，試問她在做什麽。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不信。”雲落手疊在他手背上，示意要他放心，“我們在交談。他們說，從那個人的‘人魚之眼’之中一直都在觀察著我，終於能親自見到。”

  域主更為擔心。

  “他們說，在那個人的眼中我是美好的存在，雖然不說是誰，可我相信他們對我是無害的。”

  四周格格不入的氣息，純淨不染塵埃。雲落看著頭頂，從上空霧氣之中飄落下紛揚的霜雪，點染這寸土地。

  “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私下的約定，瞞著你，你會不會生氣？”

  域主心裏也明白這件事關係重大，可是，既然已經做好了迎接的準備，便如她說的。不為他們，隻為自己快樂。

  珍惜當下，不留遺憾。

  域主沒有回答她。雲落看著他的眼眸，見他隻是盯著自己，眼中沒有情緒浮動，也沒有無神的冷漠，就隻是看著，像是要將她每一秒的神情，一顰一笑，全都印入眼眸之中。

  雲落害羞，低頭垂眸。域主伸出手，手指輕輕撩起她額頭劉海，露出淺紅的印記。小小的腳掌印已經看不明顯，隻留五瓣紅點，點在眉心之間，就如花鈿一般綻放。

  域主見她模樣眯著眼，似在笑了。

  雲落一愣，趕緊用手捂上遮羞，著急地叫他別看；臉一紅，查覺自己被捉弄，嬌羞一嗔，轉頭跑開，躲在一塊石頭後麵，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