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豹，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體驗了幾天幾夜的忙碌、被迫起床的折磨，終於迎來了渴望的盈晝三天，能夠踏踏實實、舒坦得睡上一覺。不過這一覺也不太平，起初以為是太累了產生的錯覺，隔著牆隱約能聽到碰撞的聲音。

  “什麽聲音？”玄豹打了哈欠，一臉疲倦。

  “你跟域主在搞什麽？交配麽？”

  “噗！”玄豹差點從石頭上摔下來，驚愕看著她。

  “你們下次聲音能不能小一點。”雲落不以為然。

  “你自己看到的？說話要有證據。”

  “這很正常的事要什麽證據？盈晝三天不就是幹這個的麽？我聽說過的。”

  “你是不是腦子被獄海水填滿了？要我給你打開放放水麽？”

  玄豹出現在她麵前，齜著牙慢慢逼近，就是要教訓一頓；雲落預感危機，見狀就跑。一跑一追，也就當是日常訓練了。

  “不是就不是，你生氣什麽啊！”

  她很快就跑不動，躲在奇石背後大喘氣。玄豹從上頭伸爪，釘在她臉旁。

  雲落繼續跑。

  玄豹待在一點看著她一直跑到自己屋裏去，不久它也聽到了動靜。

  雲落跑到自己屋裏躲著，見身後沒有誰跟著，鬆了一口氣。

  那個動靜又來了。

  自從琉璃魄被玄豹嚴令禁止以後，她的房屋毫無屏障保護，原本沒怎麽，但越發沒有安全感，特別是這聲音被她在意到以後。

  悉悉索索，評頭論足。

  腳下略有震動，但隻是輕微，可掛在頂部的晶石突然落下。巨大的破碎聲把她嚇得叫出聲，光被黑暗吞沒，有氣息從地下滲透進來。

  她害怕黑暗，害怕黑暗當中的這些聲音。來不及做太多的心裏設防，轉頭摸著牆麵撒腿就跑，撞到一人胸口，嚇得整個人都軟了，正麵貼在牆麵哆嗦。

  玄豹蹭過她腿肚，示意自己存在。

  “是什麽？”雲落整個人都不太好。

  “也就是點怨氣吧。我們先給你示範一遍，以後自己處理。”

  “別啊！”雲落求饒的語氣。

  “習慣就好了。一般來說也就嚇嚇你，不至於上身。”

  “要不……我還是用海霧，就一點點。”

  他們不理她，一點點深入下去。

  “嗯？這不是怨氣。”進到屋裏，地麵碎落的晶石碎片上殘留黑色液體，“是地下那些東西在作怪，而且看樣子挺生氣的。”

  “我沒怎麽對待他們啊……”

  “你之前挖掘地道掘出人家祖墳，不找你找誰？”

  “水池比我這裏還深，為什麽你們沒事？”

  “他是精通這方麵技術，所有結構的建造都是經過嚴謹推測。不像你，沒頭沒腦地挖，一點規矩都沒有。”

  “你們知道也沒有提醒我。”

  “嗯嗯，現在倒是來說我們沒提醒了，就應該讓你知道點厲害。”

  “……”

  “地道的門在哪裏？”

  他們地上搜索，雲落不情不願，然後踩在床上，抬手推開頂上的門板，玄豹都無語了。

  “……你倒是挺有本事。”

  雲豹先進去，雲落跟在後麵。域主就留在房間裏，以候情況。當然，這地道窄小他也進不來。

  “嗬，我真是自找麻煩。”

  雲落匍匐著還輕鬆，但對於玄豹而言，它四肢縮起來就跟一個圓筒一樣堵著。

  “要不我先過去，你自己慢慢過來。”

  “不要……”雲落哀求，“我怕。”

  “怕怕怕，你是不是就隻有跟我對著幹的時候膽兒肥。”玄豹一訓斥她就抱頭縮起，一副病弱姿態，“真要被你氣死。”

  雲落一路看著它扭動肉滾滾的毛腚，很想捏一把，但不敢真這麽做。

  這還不是最氣的，最讓玄豹說不出話的是，雲落為了提防它發現這裏，接連挖了好幾個無用分岔的道，地下空洞甚至已經有不少坍塌跡象，架構不穩很容易導致地表塌陷。更是有一條沿著七拐八拐的彎最終到達的正是水池的正側方，悄悄摸摸偷用他們的水，給盆栽澆灌。

  “這事兒回頭跟你算賬。”

  雲落抵著頭不敢看它，知道被發現後肯定要慘。

  “把這裏都填滿，帶著你的東西跟我出去。”

  “就我一個在這裏麽……”

  “我看著你做完！”

  雲落頭一縮，沒辦法，她之前把土都藏在錦袋裏，現在當著它的麵傾倒出，壓實填滿，好一頓功夫。工程浩大，也不讓她休息；出去後盆栽是同意放到水池邊，然後接連著就是20天的連工，一直到虧夜那天才好睡一晚，倒頭就睡，身上悶出烤熟味道都不自覺。一直到味道飄了出去，他們趕緊撈人；人已經中暑陷入昏迷，再帶去水池邊降溫。

  可謂是用心良苦。

  雲落醒來躺在應月蓮之中，身下是漂浮在水麵上的龍心蘭席。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不想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域主他救的你。”

  應月蓮說話了？

  “玄豹麽？”

  “是我們。”它們齊齊說話，“他把自己的靈識分給了我們，才能夠在這裏存活下去，也能說話，就和玄豹一樣。”

  “這是怎麽做到的？”

  “你別再給他添麻煩了，他已經消耗太多了。”

  應月蓮的話讓她摸不著頭腦。她輕輕劃開水上到岸邊，先去找玄豹。

  “玄豹，你在哪裏？”

  現在還是白日，地下到處找不到。一直到回去，玄豹端坐在床上，在等她。

  “之前的事我跟你們道歉。”雲落態度誠懇。

  玄豹甩動尾巴，不說其他。

  “域主在上麵麽？”

  “你要見他麽？”

  “嗯，應月蓮跟我說了。起碼要和他道歉再道謝。”

  “可他不想見你。”

  “很生氣？”

  “比我更生氣。”

  雲落想了想，玄豹還有收尾工作要交給她處理，而後它自己窩著睡覺。但她明顯發現，房間之後詭異的氣息消退不少。

  日輪轉了一圈，又一圈，想了很多。

  雲落為她之前做的事很抱歉，心裏很不是滋味。外加域主和玄豹雖然看上去不待見她，但是有在教給她生存下去的方式。這讓她想到了幼年時期的亥甲君，若是不聰明一點去想到更前一步，以後一直都會被狀況牽著鼻子走。

  候著天稍稍有一些光亮就出門去，利用了一點點海霧，飄上懸浮石，從錦袋裏取出石刃。

  這人和往常一樣，並沒有任何虛弱的跡象。不過好似反應慢了許多，一直都沒有感覺到她身後，就連手已經觸碰到他的頭發，也渾然不知。

  雲落是打算親手幫他剪發來著，雖然從來沒有做過。

  頭發裏纏繞著岩灰碎石，硬得刀刃幾乎無法削動。勾勾手指，先讓琉璃海霧軟化，方便削剪。她隱約記得當時竹葉是如何給菀葉修理頭發，大致有個輪廓就行。然後用勻好的水浸濕木齒，一梳就有一把碎石落下，細細碎碎落在他後背上；海霧一點點軟化他後背的硬垢，再配合石刃挑開，就像是取桃膠一樣，一點點摳下來。

  日光在刀背與指縫之間無聲無息地溜走，海水折射出來的水波印在兩人身上。

  等到環境基本無光，僅僅是抹額上的明珠，白光映在眼前，看清手下的細節。玄豹一直看著她專注，將背後全部清理完，準備清理前麵之時，玄豹“噗嗤”一笑，故意驚擾到她。

  “你別費勁了。到了這把年紀，他早就不近女色。”

  雲落不理它胡謅，剛要繼續動手，刀刃對著胸口最大的“黑垢”下手削去。指尖輕觸，頭頂突然閃過寒意。

  抬眼，域主用極其犀利的眼神，警告她，示意要她趕緊滾。

  無奈，第一輪親近計劃宣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