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的時間不能太長，菀葉將自己作餌，隻需把它們引開到其他的地方去，可是它們的目標並不是他。

  這些巨大的生物用魚尾和頭衝撞起氣泡壁，無視菀葉的存在。菀葉擠在它們中間，拍掌，掌麵貼在氣泡壁上加固。竹葉的拳套已經拚接完成，疑惑菀葉出去的也太久了，不放心來看看。一開門，便見到了不得了的情況。正要出去幫他，順便試試契合度，誰想這些東西見他就散，目標也不在他身上。

  會是雲落麽？

  “菀葉，你帶他們兩個先走。”

  菀葉點了頭，進到屋內。食鐵獸已經乖巧坐起，小人兒還毫無察覺呼呼大睡。

  “雲落，醒了，快起來。”

  “怎麽了……”小人兒打了個哈欠，但氣色有些不好。

  “回家了。”

  “回家！好啊。”小人兒瞬間沒了困意，迫不及待。幫忙收拾東西，菀葉將後門打開，從這裏離開。

  “啊！”誰料，在他們要逃離之前，屋後早已有一隻更大的生物伏擊，頭的大小堪比氣泡的規模，比齊的雙目直視，正眼巴巴守著，逐漸咧開嘴，等著他們。

  “這裏走！”菀葉帶著他們，一頭衝出氣泡，一手拉著雲落，一手抓著食鐵獸，雙腿打水飛快遊出。

  菀葉的速度比小人兒自身要快得多，她壓根就不用費勁，回過頭，那個東西居然不見了。她說話，但菀葉聽不見，拉了拉他，可他也絲毫沒有察覺。轉頭看向食鐵獸，餘光中發現了異樣，遮雲蔽日，抬頭，那東西原來就在他們上頭，故意放慢速度，跟他們同步。

  “這是鯤！是鯤！”小人兒激動不已，一來她總算是認出了圖鑒上的一種，另一是她沒想到能見到傳說中隻會出現在大海深處的生物。

  為什麽海深處的生物會到這裏來？

  他們籠罩在鯊顎鯤的身影之下，身子逐步向下壓低，氣壓逼迫，似鐵牢一般將他們困在原地無法動彈。

  菀葉想要突破重圍，但一邊的小人兒因為受不了壓迫，暈了過去。

  “雲落！”菀葉喊她，根本無用。食鐵獸天生抗壓能力極強，看了眼上空的東西，或許它自己有所察覺，雙腳發力，如重磅炸彈突破重圍，獨自朝旁衝了出去，打散了他們周圍的氣壓，也引走了那個東西。四周潛伏的生物紛紛湧出跟隨過去。

  居然是衝著食鐵獸來的。

  “竹葉。”因為生物的離去，竹葉趕來和他們集合。

  “剛才那個是箏箏？”竹葉也開始這麽叫它。

  “我還想問你這是為什麽？”

  兩人細想想，都想不出原由。

  “我去追，你和她先回屋裏。”

  菀葉點頭，抱著暈眩過去的小人兒回到屋子中。將她氣罩解開，給她聞竹木果的氣味，但人依然沒有醒。

  這不可能。幾番檢查不是竹木果的問題，看了麵色，把脈，抬起她的手聞一下。是從她的皮膚當中透露出一種植物的腥臭氣息。用骨刃輕輕劃開掌心，流出的卻是青綠色的植物膿液，而非生物的鮮紅。

  是感染！

  這才意識到之前掌邊牙痕的蹊蹺，那樣細小的傷口過了一晚早已經愈合，翻來覆去也尋找不到，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東西的感染。

  菀葉疊著她的手心，緊握，眉間緊皺。重新看上她的臉，懷裏的人兒依然還是之前安睡的模樣。逐漸陷入，此刻在想，若是可以，就這樣一直安然的躺在他懷中也不是一件壞事。

  但腦海中又映出那次在崖山上，回眸刹那，迎著光芒的無邪笑容，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永遠都無法消除。他又怎麽舍得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副模樣的她？

  將掌心放下，手指忍不住撫摸她臉頰，勾勒出稚嫩的曲線。這麽小的人兒，他還要看著她長大成年。

  小人兒察覺到臉頰上的觸感，鬆動眼皮，努力睜開。第一眼就見到菀葉正溫柔看著她，自己深吸一口氣，打了個懶腰，問：“我是不是又睡著了？”

  “嗯。你正好是長身體的階段，容易犯瞌睡。”菀葉騙她，不想給她造成恐慌。

  “我怎麽感覺全身發麻，好僵硬。”小人兒動動手指。

  “因為太累了，又沒休息好。”菀葉從袋中掏出一把果子給她吃，想必也是餓了。

  解開袋子的時候，裏頭的青梅也被她發現，指著手問他：“你怎麽也有這個？”

  “什麽？”菀葉低頭，“哦，青梅麽？”

  “嗯。”

  “你給我的啊。”

  “……”小人自己都忘了，細想想也沒想起來，不過確實要給他的，悄悄問他，“那有沒有被竹葉哥哥發現？”

  菀葉輕笑了一下，收斂起來，道：“應該沒有吧。”

  她才放心下來：“那你趕緊吃了，萬一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小人兒見他不吃硬是催著他，第一次見她這麽倔。誰想正在這時候，竹葉撞門進來，一臉狼狽，頭發亂了，衣服也破了，像是剛被誰蹂躪過一樣。一進來就見到兩人說笑，全然沒有危急嚴肅的樣子，包子褶皺起，但也沒精力說什麽，先把自己外衣換了。

  “他們殺回來了，你們趕緊走！”

  菀葉抓手，將她背在身後，一言不發就往後門衝出去。小人兒不明覺厲，她將自己氣罩重新打開，看到外麵的場景這才想起昏迷之前的那隻鯤魚。而遠處，不隻是鯤魚，各式各樣的巨大的生物接踵而至，朝他們衝來，擰成一股力量，將氣泡和木屋撞了個粉碎，對著漂浮在水中的殘碎盡數吞咽，饑不擇食。

  竹葉還沒有出來。

  菀葉先將小人放到安全的矮叢裏隱蔽起來，叫她不要亂跑，再回頭立馬衝進魚群找人。小人兒也是嚇壞了，捂著眼睛不敢看。卻又擔心情況。等到菀葉把人從魚嘴裏搶出，扛在身上趕緊遊回來。

  “走。”

  在水麵以上的竹木枝椏，菀葉檢查人無恙，將竹葉破碎的外衣索性全部撕開，先幫他上藥。小人兒坐在另一邊，看得是心驚膽戰。再撕開到胯部的位置，露出了奇怪的東西。

  “菀葉哥哥，這是什麽？”小人兒好奇。

  “……”菀葉沉默，不語，掌心敷上去，感受肌理。

  “這東西……”小人兒盯著琢磨，有些眼熟，垂眼細想想，突然道，“之前海底的人魚上好像也有。”

  是一片退化的彩鱗鰭，在跨側的位置上。

  “難怪了……”小人兒沉思，喃喃自語。

  “什麽？”菀葉問道。

  小人兒晃過神，一臉無事的樣子，笑著對他搖頭。

  “這東西留不得。”菀葉皺眉，掏出骨刃，逞其昏迷不醒，割了下來，用葉巾包起來，放進自己袋中，小人兒被嚇得臉色慘白。

  “來……”竹葉微微動了嘴唇，小人兒湊近。

  “他說，來了。什麽來了？”話音剛落，在空中，雲端之上，異鳥異獸的身影，還有無數的彩色絲線四麵八方甩來。

  菀葉看了上頭，再環顧四周，看著小人兒，道：“還記得回去的路麽？”

  “你不走我不走！”小人兒焦急。

  “冷靜聽我說。你現在中了毒，必須趕緊去找人帶你治療。食鐵獸現在不知蹤跡，竹葉醒來也還有要做的事情，我要留下來幫他，沒時間照顧你。”

  “我能照顧好自己。”

  “聽話，你在這裏我沒辦法專心。”菀葉尋了條路給她，“沿這條路，布雷鵬鳥還在，你能出去。”

  小人兒看著他，隱忍著心中痛苦，轉過頭，跳到另一棵樹上，回頭看他最後一眼，離去。

  菀葉目送她一直到看不到她，攬過一邊竹木葉，將他們兩人遮蔽得更嚴密一些，給他脫去衣物，輕聲喚他醒來。

  竹葉突然驚醒，彈跳起來，被菀葉立即壓下，叫他安靜。給他一身衣服，到旁邊竹木上等他。竹葉發現了跨邊的傷口，但沒說什麽，將衣服穿好，兩人一通看上天空雲層。

  “你說申請上報得到許可，都是騙我的吧。”菀葉看他，微微一笑，竹葉沉默，他繼續說道，“我想是明白了你要找什麽。”

  竹葉轉頭看向他，四目相對。看著眼神，從眼神和話語之間明白那傷口不是之前混戰造成，而是因為菀葉，這件事恐怕要被他知道。

  “你不說我也不會問你，但我能幫你。”

  “不用。“

  “嗬。“菀葉笑出聲，“前麵你不也是執意要幫我？”

  竹葉不語，心裏無奈，故意顧左右，扯開話題：“雲落呢？”

  “她中了毒，我叫她先回去。”

  “她會聽你的麽？”

  “……什麽意思？”菀葉心頭抽動了一下。

  “我說過，你不了解她。你有沒有說箏箏不見了。”

  “……”他神色驚恐，竹葉一猜就中。

  “別瞪了。”竹葉調整拳套機關的鬆緊，對他道，“我知道怎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