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虧鼠
作者:芒果龍卷風      更新:2021-03-03 04:56      字數:2248
  醒來的她被潔白和溫暖包圍,幸福感從腹腔湧上胸膛,搔著她的心頭。這種感覺讓她安心,若是這輩子都這樣便多好。她閉上眼,舒心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還沒有溫存多久,眼前驟然冒出三顆猙獰腦袋。

  原來之前不是在做夢!

  她瞪著大眼,全身繃緊。那三顆頭時而看向她,時而對視竊竊私語,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意識變得鮮明,是身體的強烈反應。氣血上頭,忽而想起天狼草對她的傷害,周圍人對她的嘲笑,恐懼和羞恥心充斥她的意識,驚坐起,尋著出路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眼前的路深處昏暗一片,恍若是進入了一個無底深洞,四周漸漸的就連自己的雙手也看不見,僅僅隻有地上的路,閃爍著紅色星亮的光點。

  “人呢?”亥甲君站在門口,受到天音果的消息便過來接人回去。

  守在病床旁的三株天音果統一望向一處。沒等太久,她瘋狂跑了一圈又跑了回來。以為是尋到出口的光,卻又回到了這裏。她有些不信邪,也沒太注意前麵站著的人是亥甲,頭一昏回頭又跑了一圈。再出來時全身都泄了氣力,看清了眼前熟悉的麵孔,搖搖晃晃直接癱坐在地上,鼻尖一酸,委屈的哭出來。

  “行了,多大點事兒?”亥甲君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她還是止不住哭。沒再勸,收了手越過她,一步一步離她遠去。她看著背影,她想喊,但哽咽讓她發不出完整的話來,眼淚留不止,隻能是嚶嚶嗚嗚。

  她心裏著急起來,她不想被留在這裏。憋住氣收住哭聲,想站起來追上去,可雙腿發軟沒了知覺,怎麽都起不來。無力感湧上心頭,前麵的人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沒有了身影,這讓她哭得更大聲了。

  胡思亂想了許多,待她硬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捏了捏發酸的肌肉,撐著地起來。快步趕上去。卻沒想他也沒有走多遠,沒幾步便是趕上了。抬頭看向他,他麵無表情。紅著眼心裏有些怕,怕他會像上次一樣冷漠。他摸了摸她的頭,遠遠眺望,她也回過頭去,看到濃縮在小小一框的三株天音果。直插在地麵的根莖,葉片大若芭蕉,搓著身子和葉子,像是在梳洗。床上已經躺著一個黑漆漆的人。

  跟著他一直看著地上,垂著頭一副認錯的態度。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這個醫館,隻是一恍惚,微冷的風拂麵過後便出來,夢鹿眼神冷冷地等著。

  路上什麽都沒說,騰雲踏蹄時她又好奇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偌大的平地上,無花草青岩,隻有一塊石碑,四周雲霧繚繞,咬尾驅趕一般彌漫籠罩住身後的所有,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這裏很多事情都說不清,她一直不過是一個死讀書的學子,從她睜眼開始,和村裏的小夥伴玩泥巴,她也不知道是怎麽被趕出去,隻是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換了副麵孔視她如塵埃顆粒,打發出了村子。在村外的叢林迷路徘徊,一睜眼,眼前就是穿著甲胄配劍的人,又一恍惚來到了朝堂。就這麽迷迷糊糊過了這些許日子,以為隻要完成導師的功課就能安心活下去,有了終生一靠。

  但從醫館出來之後,死裏逃生的這麽一遭便讓她有了開竅。要是一直這麽迷糊下去,下一次保不定就不會再有這樣安然出來的機會了。這些遭罪的事兒就跟自己找上門來的一樣,她哪裏知道什麽虧夜什麽虧鼠,以前書上從沒有說過這些。剛才那種天音果看著和之前天狼草類型相似,都是根莖上麵一顆頭,名字也很相似。

  一路上想著這些讓她疑惑的事請,在心中無限放大,凡是有因有果,其中必有牽連。她一下夢鹿就對亥甲君謝了禮,道了別。轉身一股腦衝進自己的屋子裏,翻出書籠,尋到天音果那一頁。

  書上說天音果是一種長相凶悍,本質卻是細膩溫柔的植生物。有潔癖,音色清麗具有能讓迷失的亡靈通過音色的指引尋回路來等奇效……

  她認真看過這一頁的描述,再將之前遇到的哪幾種都挑出來仔細翻看。

  她可以確定,這些果真並不是湊巧。特點描述和事件案例都在這本書上有記錄。細細翻閱便知並不是如她所想的根本毫不重要。

  她手撐起腦袋好好反省了一下亥甲君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這次遭的罪著實是她活該,若當初把他的話放心上,早點發現這些問題向他多討教日常生活經驗,知道了也就用不著這般狼狽。

  她認真將書本上的內容記在腦海中,另外抄錄做著筆記。

  夜色降落,在她不知不覺間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前麵離這裏最近的院子微微透出瘴氣映射一絲光在窗外。她叫了一聲,喚醒在屋內棲息的燭蟲。這些燭蟲是以前就分發下來的,給每一位學子讀書用。雖然亮堂,但一隻隻能存活一夜,而且光找的範圍也及狹隘,每天又要定時喂養,可花費了。

  看前麵院子每家每戶都亮堂,弄弄的瘴氣都遮掩不住還以為是他們有錢,養了一大堆放院中。這會兒從書上才知道這光是植生物長成開出的花朵之後的光,為的是炫耀自己的美貌,顏色的絢麗還與品種等級有關。

  她回想了下,不知道的時候確實是有發現幾株冒出了花苞,好似是有發亮,還以為是看錯了就沒去在意這些,失去了才明白需要珍惜,後悔莫及。

  那些虧鼠畏光,並不是隻有在虧夜,他們隻是平常懶得出來。虧夜夜長,一本萬利。它們集體在地下把植生物的根須咬死,秧了之後再將地全部啃禿,豎立一根杆是為了炫耀和挑釁。要是知道這個的,就算田園被啃禿,隔天早上去隔壁院中借天狼草,是它們的克星。一來守了院子,二來天狼食肉也省了喂養。

  發生在她身上之時誰又能想到那些天狼草沒對這幫虧鼠怎麽樣,反把院主人啃進了醫館。這事兒那麽多人看著,早沸沸揚揚,別說那些人是笑掉了大牙,恐怕那些鼠也是前俯後仰,沾沾自喜。這不正是了,得勢了還回頭,想要得寸進尺,拉幫結派回來再欺負老實人。

  外頭熙攘著聲音,一個比一個囂張。乘著夜色圍在院子外頭,閃著青綠色光亮的種子眼睛,虎視眈眈,一點一點朝著她的屋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