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之前，僅僅隻有一些宛若夢境的片段。在她還沉浸在喜悅和回想中時，門又被敲響了。

  “先洗把臉。”

  “哥哥！我中級考試合格了！我合格了！！”

  “沒規矩。”他雙手相互交叉插在寬袍袖內，麵無表情，語氣冰冷，“今後我是教導你的師父，喚我導師。”

  “導師？”

  “沒有人承認你這次考核的結果，等你反省你的過失之後，按照帝上的要求三本罰抄50遍，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記住，這是你第四次考試，隻能是頭魁，差半分都是不合格。”

  宛若一擊棒槌，她這次考核居然並沒有合格。

  “那……那我會怎麽樣麽？”

  對方沒有回應她，讓端正坐好，葉巾沾水，幫她輕輕擦洗臉頰。

  “之前為什麽不去上課？”

  “上課？什麽是上課？”他對視著她的雙目，審視片刻後移開目光，將葉巾垂在水盆旁，推開一些。拿出一盆果子，讓她食用，拿出一張葉條，平鋪在她麵前給她看。

  “今後你要去上課，會有專門傳授你學識的師父。”

  “還有別的師父教我？”

  他點點頭：“在這段時間我來教你禮儀和規距，你現在是被重視的學子，要端莊穩重，不可惹出笑話讓周圍的人蒙羞。”

  她放下手中的吃食，端正坐好，轉頭抬眼看他，點了頭。別的都不要緊，但絕對不能丟了哥……導師的麵子，不能讓他被人笑話。

  物換星移，導師將她從最初黝黑醜陋的毛小孩蛻變成了靈動可人的小姑娘。

  蛻變是每個鮁胎會經曆的。以前村子裏她也見到過很多，雖然大家都是一樣這般過來的，卻偏偏會因為外貌的關係而受到欺壓，隻去欺負比自己小而醜的那些。

  她吃過這種苦她自己知道。對著水麵左看右看，長得肯定沒有導師好看，但五官都規距著，重要的是沒有從導師的眼裏看到厭惡的神情那就夠了。

  一直是等到那天通知她，提著已經收拾好的東西去上課。

  尋著導師給她的教室門號，整個教室隻有她一個人，還以為是走錯了地方。

  遠處隱隱聽到有什麽人過來，想著必定是負責給她上課的師父。導師說要先在教室裏候著，而裏麵也隻有一副桌椅，乖巧坐下。

  這個師父可能是被硬拉來的，她如此判斷。舉止動作和講課的語氣都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師父……您說的不是中級考試的內容……”

  “不是你就不聽了？”

  “學子不敢……但……和書上的不一樣。”

  他走上前，背後拿著一根銀色的葦竿，瞄了一眼書上的內容，饒有興致看了一眼，往書本這一頁抽打三鞭，把他不願意看到的文字打散，原本被標注得密密麻麻的書瞬間變得清晰可辨。

  一臉嫌棄看她，皺著眉責備道：“書都拿錯，嗬？”

  “……不是中級的書麽？”

  “連要考什麽都不知道？嘖嘖。”

  她頓時就懵了。

  “回去把課上需要的書全部抄50遍，這些抄80遍。”說完他就離開了，隻留下她一個人，石化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回去尋了別的書，這才想起來之前是有一套更華麗的高級書籍放在她桌上。但她哪兒敢想這會是她要學的內容？不是說不認可她的成績要她再考一場的麽？還以為是導師漏在她這兒，之前花錢買了好看的花葉，漂漂亮亮給包裹起來，打了個美美的花結裝飾的，現在心裏苦悶，又要她親手把心意給拆了。

  抄便是抄吧，但那個師父後來每每不順心就叫她抄書，上癮了。交代完事情就甩臉色走人，一刻都留不住。

  導師之前還說什麽上課是為了傳教經驗結合書本內容消化，她抄得恨不得把書吃了消化掉。

  這抄書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好上手抄的，每一本都有半個手掌那麽厚，一下就是四五本。抄寫的東西給他過目，因為心裏急，字也很捉急，又來不及重抄，隻能將就著看。他葦竿漫不經心甩著桌腿，太陽穴的青筋是止不住跳動，一個字一個字隱忍著看完，表情抽搐，道：“繼續上課。”

  嘴上不敢說，但真的是凶得一B！“要我說幾次？”“筆記不要這麽記？”“你是弱智麽？”“出去背！”“第幾次了？”“錯！”“又錯！”“抄！”“抄！”“抄！”“抄！”“出去抄！”

  抄抄抄！後來話都懶得說，課都是抄寫課，課上抄，回去抄，永遠都是抄。抄寫還要做筆記，也不知道是他真心提點還是覺得鬧著她好玩，後頭索性日常把茶具都搬到教室裏來，一邊悠閑喝茶看書，時不時瞟來一眼，不滿意就一葦竿抽過來，讓她重新寫。要是心情好了倒還是會提到一點經驗之談，但更像是自顧自的碎碎念。

  那段插曲摧殘著她幼小的心靈，不忍回想，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