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執初嗯了一聲，低頭探究地看著房征：“房大將軍，你先起來吧。”

  房征臉色有些差，低頭默默起身。他的身形有些僵硬，眼神特地避開了柳執初。仿佛光是看上她一眼，就會讓他勃然大怒一般。

  看來，這個房征對她，十分的看不順眼。柳執初眯了眯眼，心底有了猜測。

  她笑了笑，看著房征道：“房大將軍先前說的話，我在屏風後頭，都聽見了。”

  “……”房征嘴角動了動，有些惱怒。良久，他強壓著情緒道，“太子妃聽見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房征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反正，我沒什麽可避開別人的！”

  “是嗎。”柳執初挑了挑眉，輕輕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能不能對得起良心，可不是說說而已。房大將軍，你敢保證，你真能像你說的那樣，字字句句都是按照本心所說嗎？”

  柳執初的話，似乎是對房征充滿了懷疑。就好像，她對房征的人品十分疑慮一般。

  “微臣當然可以！”房征被激怒了，聲音變大了不少，語氣更是激憤異常，“何況，太子妃您有什麽資格來質疑微臣。微臣早年在西北抗擊狄夷的時候，太子妃殿下還不知在何處呢！”

  “房征！”赫連瑾神色一寒，警告地低喝出聲。

  房征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確是有些失態了。然而讓他給柳執初道歉，他卻又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僵持許久，房征憤憤地哼了一聲，硬生生地轉過頭去，連看都不樂意再看柳執初一眼。

  柳執初探究地凝視了房征片刻。方才他的表現雖是暴躁易怒了些，但這份暴躁易怒，倒也讓她覺得，他是個相當真實的人。不像是其他人那般……

  隻是，要想知道房征到底有沒有被人控製，恐怕也不是這麽簡單就能了事的。接下來，她還得想個其他的法子，再去確認一下這件事才行。

  思及此，柳執初心底便漸漸了然。她漸漸有了個自己的規劃，勾了勾唇，假意道：“房大將軍，你這性子可真是夠差勁的。也幸好是我脾氣不錯，這才容得下你在這裏放肆。換了別人來做這個太子妃，隻怕你早就要被人以冒犯皇族之名，拖出去砍了。”

  “哼。”房征肌肉緊繃，不屑地冷哼一聲，“我房征這輩子為國盡忠，唯願馬革裹屍。太子妃的警告，或是恐嚇，微臣還不在乎！”

  “是嗎？希望你是真的不在乎……”柳執初語意淡淡，回頭含笑看了赫連瑾一眼，“赫連瑾，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跟你說剩下的話。”

  赫連瑾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好。”柳執初微微一笑，這才離開。

  房征看著兩人的互動，一時間更加惱火。他攥緊了拳頭，想要苦勸赫連瑾幾句。然而想想赫連瑾對這件事的態度，最終還是硬生生忍下了這股衝動。隻是冷哼一聲，便回過了頭，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赫連瑾冷眼觀察了房征許久，對他的性子，也大致有了了解。他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拉著房征問了幾個問題，順便又問了他一聲，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等赫連瑾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了解得差不多，便揮揮手，讓房征離開了。

  房征看見赫連瑾讓他離開的手勢，整個人都鬆了口氣。顯然，他也是一分一秒也不樂意繼續跟赫連瑾待在一起。

  隻是，即便他並不情願和赫連瑾共處一室。有些事情，還是不能不提！

  房征頓了頓，回頭臉色複雜地看向赫連瑾：“殿下。有些事情，我還是得跟您說個清楚才行……那林丞相所說之事，恐怕是……”

  “房大將軍！”赫連瑾忽然開口，打斷了房征的話。房征微怔地看著他，發現赫連瑾神色極淡，語氣也是淡淡的，“你既然累了，就該早點回去。有些事情，還是少提為妙！”

  看來，赫連瑾是當真不想提及此事了。房征心底一陣氣悶，盯著赫連瑾看了半晌，終於冷冷地道：“也好。既然如此，那房征便先告退了！”

  說罷，他草草衝赫連瑾拱了拱手。連個禮都沒行囫圇，便轉頭走開了。

  房征走得很快。赫連瑾看了他片刻，低下了頭，若有所思。

  傍晚，回到東宮。赫連瑾和柳執初一起用過晚膳後，便揮退了小德子，說是有些私房話，要跟柳執初單獨說。

  小德子是和赫連瑾最最接近的太監。自然，他也清楚赫連瑾和柳執初的感情到底有多好。

  一聽赫連瑾的要求，他便擺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眉開眼笑，甚至是擠眉弄眼地轉頭走了。

  柳執初皺著眉頭看了小德子一眼。赫連瑾淡淡問：“你在看什麽？”

  “呃……沒什麽。”柳執初愣了下，搖頭，“我隻是覺得，小德子這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赫連瑾愣了下，失笑搖頭，“罷了。你這句話，用來形容他還真是貼切……小德子這個人，的確是有些古怪之處。但是，咱們上回也沒能抓到他的現行。”

  柳執初嗯了一聲，皺眉道：“其實，小德子的古怪，倒也未必是他也被那群人灌輸了的證明。赫連瑾，你有沒有覺得。整個大俞朝，氣氛都透著幾分古怪。”

  赫連瑾微微一怔，表情嚴肅了不少。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你說的這些，我也有所體會。大俞朝的人，看上去就沒幾個正常的。哪怕是赫連皇朝的人，也比他們看上去正經一些。”

  柳執初聞言，也是頷首：“對，的確如此。今日那個房征，看上去倒是很正常，似乎是大俞朝朝堂之上，唯一的一個正人君子……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對他有所懷疑。”

  赫連瑾嗯了一聲，微微點頭。兩人對視一眼，柳執初露出一個笑容：“赫連瑾，咱們要不要去夜探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