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執初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赫連瑾，神色呆滯。

  看見她的模樣，赫連瑾不由彎唇。他低下頭，輕輕親了親柳執初的唇瓣。

  淺嚐輒止。柳執初原本還僵在那裏，等著赫連瑾繼續往下一步走。然而許久許久，下一個吻，卻許久沒有來到。

  “赫連瑾……”柳執初清了清嗓子，有點膽怯地睜開眼睛，怔然看向赫連瑾。

  對上柳執初怔愣的表情，赫連瑾微微失笑。他輕歎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你身子剛痊愈，我不能動你。不過，你居然如此熱情，我倒也沒想到呢。”

  “你……”柳執初哽了下，臉色頓時紅了。她狠狠瞪了赫連瑾一眼，“誰說我對你熱情了！”

  赫連瑾輕笑：“你剛才對我的舉動，難道不是熱情嗎？”

  “沒有！”柳執初口是心非，“絕對沒有。赫連瑾，你少胡思亂想。要不然，我就生氣了！”

  “好，是我胡思亂想。”赫連瑾輕笑，抬手攬住柳執初，“別氣。為了這種事而生氣，犯不著。嗯？”

  男人的聲線低沉而優美。在頭頂傳來，又是一種別樣的感受。

  柳執初哼了一聲，有點窘地別過頭去，小聲嘀咕：“既、既然你認錯態度誠懇，那我也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了。”

  “嗯。”赫連瑾聞言笑了，頷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你了。”

  柳執初撇撇嘴，酸溜溜地道：“我可不敢承你的謝。”

  赫連瑾但笑不語，擁緊了她。柳執初想想自己方才的種種計劃，咳嗽了一聲。剛琢磨著打算問赫連瑾幾句，誰知背後的呼吸聲，居然一下子變得均勻了不少。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說，他睡著了？柳執初一愣，試探著回頭，輕喚一聲：“赫連瑾，赫連瑾？你怎麽樣了？”

  赫連瑾並未回答，呼吸還和方才一樣。柳執初試著回頭，輕輕推了他一把。赫連瑾輕輕倒在床上，居然已經睡了過去。

  柳執初一陣意外，也有點傻眼。她也是沒想到，赫連瑾居然睡得這麽快。

  不過，看來赫連瑾也實在是乏了。若非如此，他又怎麽會累成這個樣子。

  柳執初輕輕歎了口氣，心底忽然升起一點憐惜。她輕輕低頭，親了親赫連瑾的額頭，輕聲道：“睡吧。”

  從一開始，柳執初的計劃，就是讓赫連瑾先睡下。至於她自己……則是還有很多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柳執初抿了抿唇，眸底泛起幽光。她不出聲地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門口。

  門口處，一片安靜。柳執初試探著叫了一聲：“春杏，春杏？”

  外頭安靜無聲。看來此時，春杏並不在這裏伺候。既然春杏不在，那麽其他沒有春杏親近的人，自然也沒有這個資格了。

  柳執初頓時鬆了口氣。她微微搖了搖頭，回頭拿了解藥，試探著想給赫連瑾灌下。

  赫連瑾在夢中微微囈語一聲。聞到藥粉的氣息，他不適地皺起了眉頭，別過頭去。

  柳執初也是沒想到，即使在夢中，這個男人居然還是不肯老實吃藥。手忙腳亂之下，她險些將藥粉灑到地上。好在她反應還算迅速，總算是撈回了絕大部分的藥粉。

  隻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柳執初也就不敢再給赫連瑾繼續吃藥了。她歎了口氣，皺著眉頭看了赫連瑾一眼，有點發愁。

  真是的。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也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罷了罷了。既然赫連瑾這邊的事情，如此難以處置。那她不如先挪開視線，將注意力放到其他的事情上去。畢竟今日，令人為難的事情有很多，她得好好處置這些事宜，才有把握從頭開始，將整件事抽絲剝繭。

  柳執初安撫自己幾句，回頭小心翼翼地扶住赫連瑾。將他放到被子裏，又將絲被為他從頭到腳地蓋好。

  做完這一切，她微微鬆了口氣。最後回頭看了赫連瑾一眼，便一溜小跑地來到門外。

  赫連瑾一向不喜歡太多人在身邊伺候。經曆了在赫連皇朝的種種，他現在隻喜歡清靜。

  故而自從赫連瑾入主東宮開始，這裏伺候的人就不多。日常能近前的，也不過是春杏和幾個老嬤嬤罷了。

  柳執初這一次出門，並未遇見太多阻礙。她順風順水地來到門外，繞過幾個看守在門口的侍衛。一路輾轉，來到金鑾寶殿上。

  所謂金鑾殿，就是常朝用的正殿。這會兒俞天啟退居寢宮養病，每天來上朝的人，都是赫連瑾。所以金鑾殿這裏，也是他每一日都會接觸到的場景。

  此時夜色已深，偌大的寶殿當中，已經空無一人。柳執初小心翼翼地四處走了走，輕輕聞嗅著大殿之中的氣息。

  這間宮殿，似乎是點過不少的熏香。柳執初光是站在這裏，就能聞到一股子沉穩的木香氣息。細細分辨一下，似乎是沉香和檀香融合在一起，是頗有君子之風的氣味。

  這股味道，似乎頗為朝臣們所喜。從前柳執初在赫連皇朝的時候，也經常能夠聞見。

  隻是今天她所聞見的味道，似乎和平時的這股氣味不太一樣。唔……具體，是哪裏不一樣呢？

  柳執初皺著眉頭，細細分辨片刻。忽然，她睜大了眼睛，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是了。這股香氣比起平時的木香，多了一股子甜香的氣息。這股甜香，雖然用龍腦的清冽，還有薄荷的微微苦澀壓過。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會露出尾巴，這樣的氣息，終究是無法完美藏住的！

  柳執初深呼吸了下，打開熏爐的蓋子，在香灰裏細細翻找起來。找了半晌，終於發現，這熏爐裏的東西果然不對頭。

  香灰裏，混著烏沉香的散碎顆粒。這顆粒極細極微，要不是柳執初心細，這東西恐怕還真難被發現。

  看來，這裏就是赫連瑾中毒的地點之一了。柳執初在心底暗暗記下這個地方，默默從後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