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庭看著柳執初，眼底閃過萬千感慨。他歎了口氣，道：“若是阿娘能親眼看見你成為天選公主的模樣，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柳執初聞言隻是淡淡笑一笑，嘴上並沒有說什麽。當初，柳母逃離南疆十二國的心情，柳執初已經不得而知。要說她對南疆心懷感恩，也行。但要說她對南疆心懷不滿和怨恨，卻也沒什麽不對。因此對於先南疆皇後的心情，柳執初揣測起來，也有些微妙。

  雲庭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感慨完了一句，也有些唏噓地微微搖頭，隨即收斂了笑意，問柳執初：“一切都準備好了？”

  “是。”柳執初深吸了一口氣，點頭，“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那就好。我們南疆的女兒，就該如此堅決。”雲庭欣慰地點頭道，“既然如此，執初，咱們就走吧。”

  “好。”柳執初答應一聲，上前穩穩當當地牽起雲庭的手，兩人一起往外走去。

  赫連瑾一直沒有作聲，隻是看著柳執初。此時柳執初要離開了，他終於動了動唇角，沉聲叫道：“柳執初！”

  柳執初聞聲回頭，微笑地看他：“怎麽了，赫連瑾？”

  “無事。”赫連瑾微微搖頭，視線定定落在柳執初臉上，仿佛是在看著什麽無比珍貴的寶物一般，“我隻是想提醒你。一路，多加小心。”

  柳執初瞬間了然。她點了點頭，重重地道：“赫連瑾，你放心吧。這一次，我定然不會有事。”

  雲庭看著柳執初和赫連瑾的互動，眼神不定。等柳執初回過頭，他才道了一聲：“既然道了別，就走吧。”

  “好，我們走。”柳執初答應一聲，跟著雲庭一起離開。

  去往祭壇的路上，柳執初坐在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裏。雲庭則是在外頭騎著馬，和柳執初差不多是並肩而行。

  這一路上，雲庭一直思索著，沒說什麽。柳執初透過輕紗質地的車簾，看著雲庭的模樣，一直覺得他是若有所思，不由問了一聲：“阿哥，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雲庭回過神，淡淡道，“我隻是覺得，赫連瑾對你其實還不錯。”

  “他對我的確是不錯。”柳執初怔了下，笑著點了點頭。當初赫連瑾還是璟玉的時候，可沒少替她收拾殘局。更何況，他後來還帶著她找到了原本屬於南疆的蠱術，“隻是阿哥，你怎麽會忽然感慨這些？”

  雲庭指了指後頭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淡淡道：“因為赫連瑾這會兒就在你身後。他大概是因為放不下你，才會跟著你的。”

  “什麽？”柳執初聽得狠狠愣了下。她回過頭，卻發現雲庭指著的地方壓根就沒人，“赫連瑾也在？我怎麽沒看見。”

  “赫連瑾大概是不想被你發現，這會兒已經躲起來了。”雲庭淡淡笑了笑，“不過，他身邊的暗衛可沒那麽好藏。你若是不信，就往樹下的賣花郎那邊看看。那賣花郎還有他身邊的那幾個，都是赫連瑾的人。”

  柳執初半信半疑，按照雲庭說的往那邊看了看。一看之下，發現果然如此。

  那賣花郎身上的肌肉無比緊實，隔著衣衫尚能看見厚厚的隆起。一看就知道，是個武功好手。他身邊的幾個人也都差不多，都是壯漢。一群人湊在一起，不像是賣花的，倒像是隨時要找茬一般。

  柳執初心裏一甜，卻也不由失笑，微微搖頭：“赫連瑾安排得，也太著痕跡了。讓這些人待在這裏，不管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是來看守天選公主這個儀式的。萬一獨孤雁提升了戒心，咱們要怎麽辦。”

  “那倒是不會。”雲庭搖了搖頭，道，“雖說為兄如今看不準赫連瑾，尚且要觀察他對你到底是好是壞。但這件事，倒不能算他做錯了。畢竟咱們南疆對天選公主儀式的看重，也是人人皆知。獨孤雁對於這一點，也不會不知道。在她眼裏，咱們往天選公主儀式上多派幾個人來，是再正常也沒有的事情。隻要這些人沒幹涉到她先前做下的手腳，獨孤雁也就能接受了。”

  “原來如此。”柳執初聽得點了點頭，心下釋然了不少。仔細想想，她又忍不住道，“或許獨孤雁還會覺得，是我們太過愚蠢，才不知道在最該小心的地方提防她呢。”

  “正是如此。”雲庭微微一笑，眸光卻是冷了幾分，“獨孤雁此人剛愎自用，一向自詡女中諸葛。她那麽自傲，自然不會想太多。”

  柳執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兩人說著說著話，一路到了祭壇那邊。

  來到祭壇，雲庭吩咐車夫停車，自己上前將柳執初扶下了車來。柳執初一步步下車，旁邊的平民百姓也在衛兵們的吩咐之下，一個個跪了下來，對柳執初山呼道：“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願天選公主福綏安康，長樂未央！”

  柳執初笑著點了點頭，衝平民百姓們揮了揮手，小聲問雲庭：“阿哥你說，獨孤雁會不會在這裏？”

  “不會。”雲庭亦是輕聲，“獨孤雁那麽高傲，又怎麽會甘願在這裏跪拜於你。”

  柳執初深覺有理，嗯了一聲。她不著痕跡地轉過視線，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看見一處高台時，眼神凝了凝。

  那座高台就在不遠處，旁邊守衛空虛，可以說是提供了一層天然的保障。獨孤雁若是藏在那裏，自然就不會被人看出身形了。如此一來，也恰好能滿足獨孤雁不向自己跪拜的心願。

  柳執初心下了然，淡淡笑了笑，跟著雲庭一起上了祭壇。雲庭和柳執初攜手而立，揚聲道：“儀式開始！”

  嗚的一聲悠長的響，許多力士抬出了法螺，吹響了它。柳執初在法螺聲中，緩緩走向祭壇，從身穿吉服的莽古手中接過火把，往祭壇正中走去。

  柳執初故意把腳步放得很慢。按照雲庭先前提供的信息，獨孤雁安排火藥的地方，恰好就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