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秋蓮從外頭回來，皺眉道：“夫人，門外的人不是咱們六皇子府的奴才。”

  “是麽。”柳執初沉吟片刻，心底忽然有了個想法，“莫非，這個人是從宮裏來的？”

  秋蓮歎氣：“主子您說對了。這個人不止是從宮裏來的，還是從東宮來的。”

  東宮，也就是太子的住處。每次東宮派人過來，都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柳執初皺眉，有些頭疼地問：“是柳綿綿讓人來的？莫非，她是想讓我進宮？”

  “回夫人的話，正是如此。”秋蓮同情地看了柳執初一眼，小聲道，“外頭的人是太子妃宮裏的總管太監。他說太子妃方才突發急症，昏迷了，要叫您過去呢。”

  柳執初忍不住冷笑：“太子妃突發急症，和我有什麽關係。不去。”

  “奴婢也是這麽想的。”秋蓮很是讚同地點頭，想了想，卻又歎氣，“可是，夫人。您這樣不去，當真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柳執初一臉冷漠。若是她堅持不肯進宮，後果無非是被人不喜。但若是她進宮為柳綿綿診治一番，後果卻又不盡如人意，那她要麵對的後果可就大了去了。

  秋蓮想了想，隨即了然頷首：“是，夫人，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外頭，回了那個人。”

  柳執初嗯了一聲：“好，你去吧。”

  秋蓮衝柳執初福了福，轉身退下了。柳執初隱約聽見門外傳來秋蓮和那太監的對話聲音。

  那太監說起話來聲音高亢，似乎又急又怒。秋蓮倒是不動聲色，幾句話便將太監打發了。那太監語塞好久，扭頭離開了。臨走前還冷哼一聲，似乎說了什麽。秋蓮也沒說話，隻是靜靜讓太監走遠了。

  隻要這太監走了，就是好事。柳執初鬆了口氣，等秋蓮回來後，問她：“外頭的人，你已經打發了？不會再回來了吧？”

  秋蓮笑笑：“應當是不會了。奴婢方才打發他的時候，他的臉色就很難看。奴婢看他不是個沉穩的性子，便出言激了他幾句。他便放了狠話，說自己絕不會回來。但凡他稍有幾分血氣，恐怕就也不會再回來了。”

  柳執初點頭道：“如此就好。”不過，方才那太監不過是個太監，恐怕不會有什麽血氣可言。恐怕這件事，還是要看柳綿綿的意思。

  過了片刻，日薄西山。柳執初剛要下床繼續去整治蠱蟲，門外又傳來了聲音：“東宮有信，請六皇子妃去一趟。”

  聽聲音，似乎是柳綿綿身邊的貼身侍女。看來柳綿綿果然沒有那麽容易放棄自己的激化，還在鍥而不舍。

  柳執初冷笑了下，停下要將藥粉放到蠱蟲身上的手，叫了秋蓮一聲：“秋蓮，幫我把外頭的人打發了。”

  門外的秋蓮道了聲“是”，去了外頭。她跟外頭的侍女說了幾句，皺著眉頭回來：“夫人，這個人似乎沒那麽容易打發。她口口聲聲說，太子妃身子不爽，您若是不去，便是……”

  說著說著，秋蓮消了音，小心翼翼地看了柳執初一眼。柳執初皺眉，不難想象那侍女說了什麽。

  在外界看來，她和柳綿綿到底是姐妹的關係。若是她不肯出手去救柳綿綿，的確是容易落人話柄。柳執初想了想，道：“你讓她進來回話。”

  “是。”秋蓮道了一聲，退下。再回來的時候，身後已經跟著那個侍女。

  柳執初定睛一看，發現那侍女果然是個熟麵孔——確切地說，她就是先前在宴會上，出言警告自己不要去招惹柳綿綿的那一個。

  柳執初頓了頓，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來傳旨的人居然是你。當真是稀客，少見得很。”

  那侍女神色滯了滯，臉色有些難看地道：“六皇子妃說笑了。奴婢不過是來傳旨，沒什麽稀客不稀客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東宮一趟？”柳執初挑眉，淡淡道，“不過，你已經看見了。太子妃這病生得不巧，眼下天色已經將近傍晚。到了晚上，宮中各門落鎖，到了那時，我該怎麽出來？”

  侍女回答得滴水不漏：“聽六皇子妃的意思，似乎是顧忌著宮中落鎖的事情。難道太子妃在您心裏的位置，連能不能出宮的小事都不如？”

  這話便是在指責於她了。柳執初淡淡道：“我在乎什麽、不在乎什麽，是你一個小小宮女能指點的？你對我如此無禮，這也是太子妃讓你來東宮的時候，對你說過的？”

  那侍女臉色變了變，勉強福身道：“六皇子妃恕罪，是奴婢說錯話了。”

  柳執初沉聲：“我對你是不是說錯話的事情，沒有興趣。秋蓮，讓她離開這裏。”

  “六皇子妃，您……”那宮女也是沒想到，柳執初居然如此油鹽不進。她咬了咬牙，忽然以進為退，站起來大聲道，“太子妃已經被宮中禦醫診治過，禦醫們都拿她的病束手無策。您若是不答應奴婢去救治太子妃，奴婢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算了！”

  撞死？柳執初怔了下，忍不住笑了。她從來就不怕別人拿自己的性命威脅她，更何況，這宮女還是個和她沒什麽關係的人：“你覺得，你這招有用？”

  秋蓮卻是皺了皺眉，拉扯一下柳執初的袖子，低聲道：“夫人，若是這宮女當真死在這裏，也不太合適。”

  柳執初問：“你的意思是？”

  “若是太子妃真的要您過去，您堅持不過去，這件事也不好看。”秋蓮輕聲道，“以奴婢的想法，您或許還是去看看的好。”

  柳執初聞言，忍不住擰眉。秋蓮說得其實沒錯，這一點，她心裏也清楚。更何況最近一段時間，南疆那邊已經有不少眼線釘在了她身上。若是她再做出什麽惹人注目的事情，她的處境隻會更艱難。

  思及此，柳執初沉吟片刻，看向宮女：“你出去等著吧。去東宮的事情，我答應了。”

  宮女沒想到柳執初居然會鬆口，頓時喜出望外，連連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