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慈微微詫異地挑眉：“哦，你居然不清楚這些藥物的藥性？”

  柳執初聽得挑了挑眉。似乎在東方慈眼裏，對這些藥物的藥性洞悉分明，是一件十分基礎的事情：“是，怎麽了？”

  “沒什麽。”東方慈神色古怪地搖頭，“我隻是沒想到，你居然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看你對醫術一道的造詣，我原本以為，你會很清楚這些事情才是。”

  看來這些藥的藥性，對這裏的人而言都是常識。柳執初訕笑了聲，有點尷尬，隻能又搬出了先前用來糊弄皇帝皇後的借口：“我的醫術，都是在書攤的醫書上學來的。在這些常識上不及你，也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哦？你的醫術，居然隻是來自幾本書攤上的破書？”東方慈的表情更詫異了，眸底發光神色灼熱，仿佛恨不得將柳執初的腦袋鑿開，好好地研究一番一般，“六皇子妃，你可真是個不世出的奇才啊。”

  僅僅自學了一會兒，就有如此的造詣。若是柳執初和他師出同門，受過一樣的教養……那她的醫術，豈不是已經天下無雙了？

  東方慈越想越覺得心熱，目光灼灼地盯著柳執初，一個勁的看。柳執初被他看得一陣尷尬，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東方大夫？”

  “哦，抱歉。”東方慈回過神來，連忙道歉，“是在下失態了。”

  “無礙。”柳執初含蓄地笑笑。看看外頭的天色，她決定借口趕人，“若是東方大夫在這裏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那……”

  “自然是有事的。”東方慈似乎剛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一般，一拍腦門，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柳執初，“在下想請六皇子妃幫個忙，看看這藥方到底有什麽問題。”

  “好。”柳執初答應一聲，接過那張藥方看了起來。她原本打算快點按東方慈的要求做完、早點讓他離開這裏。

  然而真正看見這張藥方之後，柳執初卻是一怔。這藥方裏的藥材和分量，性質都十分特殊，是她從未見過的君臣佐使。

  盡管柳執初對這裏的某些藥物性質還不清楚，但僅僅是見到這些，便已經足夠讓她沉迷。

  對從來都未曾見過的藥方好奇，是每個醫者都無法脫出的窠臼。柳執初沉思片刻，指著藥材裏的一味石錢子，問：“這藥方裏，為什麽要放石錢子？”

  “那是補氣用的。”東方慈對這藥方似乎已經十分熟悉，脫口而出，“這藥方的性質太過霸道了一些。將石錢子加入藥方，是為了中和藥方之中的烏頭毒性，讓烏頭更好地發揮藥效。”

  “原來如此。”柳執初點了點頭，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這藥方裏會出現烏頭，也就不足為奇了。”

  “正是。”東方慈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這藥方裏的烏頭，是經過多次炮製的。六皇子妃可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柳執初笑道：“想必，是為了去除烏頭的殘餘毒性，讓這味藥更加中正平和。嗯，想必這味藥是給一個身子骨不算強健、承受不了虎狼之藥的人開的。”

  東方慈聽得眼前一亮，連連點頭：“不錯，就是這個樣子。六皇子妃好聰明。”

  柳執初微微一笑，並不反駁東方慈的話。她對自己在醫藥一道的造詣，多少還是有幾分信心的。因此即使被誇讚，也並不覺得心虛。

  東方慈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又道：“其實，這味藥或許也可以用在六皇子身上。”

  “用在他身上？”柳執初挑了挑眉，“你覺得，赫連瑾身上的毛病，是這些藥可以解決的？”

  “或許是。”東方慈微微一笑，折扇輕輕一晃，“雖然這個念頭極有可能不靠譜，但若是不試試，誰又知道它到底會不會成功呢？”

  說話間，東方慈一直注意著柳執初的神色變化。柳執初沒有發現東方慈帶著探究的視線，而是想了想，便點頭道：“也對。若是不在赫連瑾身上試試這些藥，又怎麽能知道，這些藥物到底適不適合他。”

  “……”東方慈怔了下。回過神，他不由失笑，“尋常的妻子，往往對丈夫關懷備至。寧可拚著自己壞了身子骨，也一定要讓丈夫的身體變得康健才行。六皇子妃……嘖嘖，你倒是不尋常啊。”

  柳執初聽得哽了下，忍不住向東方慈翻了個白眼。什麽尋常不尋常的，東方慈想說的，不過是她不在乎赫連瑾罷了。隻是，她憑什麽要在乎赫連瑾？

  柳執初忍不住打量了東方慈一眼，問他：“你和六皇子的關係，很好麽？”

  “很好？那倒是沒有。”東方慈聞言失笑，別有深意地看了柳執初一眼，“隻是出於某種關係，而不得不湊在一起罷了。”

  柳執初忍不住咧了咧嘴，一攤手：“你跟赫連瑾的關係，和我對他的關係，簡直如出一轍。”

  “哦？”東方慈聞言挑眉，眼裏是掩飾不住的興味，“按理說不該如此的。六皇子妃，你身為六皇子的正妃，難道不覺得自己和六皇子之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麽？”

  “那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柳執初翻了個白眼，“我原本就……”話說到一半，她猛地醒悟到什麽，連忙停下了話頭。

  即使東方慈這個人看上去再怎麽靠譜，對自己而言，他也不過是個剛認識沒多久的路人罷了。這種推心置腹的話，若是拿去跟東方慈說，那恐怕是不太妥帖。

  柳執初抿了抿唇，有些生硬地轉開了這個話題：“罷了，這些問題不用講了。咱們接下來，還是說藥方的事兒吧。”

  “也好，那就說藥方。”東方慈倒也不急著問柳執初到底想說什麽，折扇合攏，放在掌心上敲了敲，笑道，“六皇子妃，你對醫道雖然造詣很深，卻知之甚少。現在我有個法子，能讓你在醫道上再進一步。至於要不要聽取我說的這個法子，那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