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瑾麵無表情：“本王睡得是好是壞，和你有關係嗎？”

  “你……”柳執初被狠狠噎了下，不得不換了個提問方式，“王府可有守衛？”如果六皇子府有守衛，那按理說，璟玉的行蹤便有可能會被人發現。

  “守衛？”赫連瑾冷笑，“六皇子府為何要雇一群守衛來。就憑這個人憎鬼厭、誰都瞧不起的地方，即便有賊人，他也不願意來。”

  原來，赫連瑾居然是這樣看待六皇子府的？柳執初看了赫連瑾一眼，心底浮起一點同情。

  其實赫連瑾也是個可憐人。瘸了腿、一身暗病不說，還無權無勢的。皇帝表麵上對他很是關心，實際上也是平庸得緊。就連同是庶出的四皇子，也敢對赫連瑾百般輕視，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這樣一想，柳執初對赫連瑾的厭惡和疏離感，也就沒那麽強烈了。

  兩人一路無話。進了宮，許公公主動帶著柳執初和赫連瑾兩人，一起來到皇帝的禦書房裏。

  皇帝此刻正在批奏折，許公公便讓柳執初在外頭等著，自己進去複命。

  柳執初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等。沒過多久，便有梳著雙丫髻、穿著宮服的宮女端著點心走過來，恭恭敬敬的福身道：“六皇子、六皇子妃請用。”說罷，行禮退下。

  自從穿到這裏，柳執初還是頭一回被人正兒八經地接待。捏起一塊點心吃下，心裏感慨，還是皇宮禮數周全些。

  這時，赫連瑾卻從旁冷笑了一聲：“他們對你倒是殷勤。”

  聽這話裏的意思，似乎這宮裏的人，對赫連瑾十分的不殷勤。柳執初心裏一陣納罕：“你好歹也是皇子，難道連這樣的待遇也沒有？”

  “皇子？皇子又如何。”赫連瑾冷笑，“這宮裏的人到底是什麽樣，你再過一段時間，自己就知道了。”

  說罷，赫連瑾直接轉頭看向旁邊，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再說。

  柳執初剛想再問幾句，禦書房門口，許公公已經走了出來，笑道：“六皇子妃，六皇子，皇上讓二位進去。”

  “好，我知道了。”柳執初答應一聲，跟在赫連瑾身後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見柳執初進來，他十分溫和地笑了笑，轉頭吩咐許公公：“來人，給六皇兒夫婦賜坐。”

  “嗻。”許公公答應一聲，給旁邊的兩個小太監打了個顏色。

  小太監們會意地下去，過不多時，搬了兩個錦墩進來。柳執初和赫連瑾謝恩、坐下。

  皇帝咳嗽一聲，說道：“昨日中毒的那些人，都服用了你的藥物。眼下，他們身上的毒素幾乎都被清除幹淨了。”

  這件事，倒是早就在柳執初的預想之內了。畢竟就連身子羸弱的柳太夫人，吃了她開出的藥物之後都能痊愈。更何況，是原本身體還算康健的其他人。

  不過，柳執初倒也沒直接點明這一點，而是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臣媳也就放心了。”

  “嗯。”皇帝頓了頓，目光灼灼地說，“就連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對冷萃香和海魄香結合的毒物，也是束手無策。偏偏柳氏你，就解開了這種毒。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份才能。”

  來了，果然說到正題了。柳執初心下警惕起來，表麵上則是謙遜道：“皇上的誇獎，臣媳不敢當。其實這個方子，是臣媳從前見過的。臣媳也不過是照搬照抄，當不起您的誇獎。”

  “哦？你從前就見過這個方子？”皇帝聞言精神一震，連忙問，“你是在哪裏看見的？”

  柳執初笑笑：“隻是從前偶然買到了一本醫書罷了。皇上也知道，臣女先前一直沒什麽規矩，平日裏就喜歡在外頭胡混。那本醫書，也是臣女在外頭的時候，從一個舊書攤上找到的。”

  “是麽，舊書攤……”皇帝一怔，抬手摸了摸胡子，神色中難掩失望。

  赫連瑾倒是讚賞地看了柳執初一眼。他心裏自然清楚，柳執初這樣回答的原因。

  舊書攤不同於舊書坊，沒有固定地點，也沒有固定的時間。擺攤的人隻是在街上擺地攤罷了，想開就開，想走就走。要查訪這樣的地方，不啻是難於登天。

  因此柳執初這個回答，算是極討巧的。不僅推卸了自己的責任，還能避免繼續被皇帝刨根究底。看來，這丫頭果然有幾分聰明。

  果然，皇帝也就沒再追問下去這個問題，而是問柳執初：“昨日，你和老四之間，似乎有不少齟齬啊。”

  柳執初微微低頭，道：“皇上聖明。其實昨天，臣媳也是……”一語未畢，赫連瑾忽然開口：“昨天，其實是兒臣先和四皇兄起了齟齬。”

  柳執初聞言，詫異地看向赫連瑾，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幫自己說話。

  “哦？”皇帝聞言看向回了家，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閃爍著精明而銳利的光，“那老六，你不妨來說說看，為何要和老四起衝突？”

  赫連瑾沉默了一陣，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來，微微低頭：“這件事涉及兒臣故去的母妃，兒臣身為人子，不願意再提那些有辱先母的字眼。兒臣和四皇兄起衝突的時候，身邊還有不少人在場。隻要您肯去審問四皇兄一番，就不難知道這件事的原由。”

  “……”皇帝瞬間沉默下來。他定定地看了赫連瑾半天，忍不住歎了口氣。

  其實昨日事發之後，皇帝便已審問過四皇子一遍了。對於這件事，他自然也是知道實情的。

  停頓片刻，皇帝沉聲道：“老六，你抬起頭來。”赫連瑾波瀾不驚地抬頭，視線也隨之落在皇帝臉上。

  赫連瑾長了一雙酷似女子的眼睛。他的眼睛形狀生得極好，鳳眼微微揚起，正是當年他生母的模樣。

  當年赫連瑾生母的死，皇帝確實有責任。因此現在看見赫連瑾的眼睛，他心裏也難免有所感慨，歎了口氣，溫和地道：“也罷。這件事朕知道了，確實是老四說話太過了些。改日朕會讓他登門給你道歉，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