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兒我嫌不自在，走吧走吧。”關媽媽起身將喝完的空碗推到關子墨麵前，神態慵懶地說道：“幫我洗了，走的時候，把一樓的燈關了。”

  “你睡了我再走。”關子墨接過碗，直接去了廚房。

  等他洗完碗回到客廳，關媽媽已經上去了。關子墨這才有時間在房子四處轉了一圈，將幾個主燈都關上後，去到外麵的院子給顧則笙打電話。

  *

  離年三十隻有一天了，就連平時最熱鬧的酒吧都關了門，過江輪渡和遊輪，這時候也都停擺了。平時車水馬龍、堵車堵到人懷疑人生的馬路，也空曠得可以加滿速度。

  整個世界好像因為新年而靜止了下來，那些熱鬧喧囂、熱氣騰騰，突然變得安靜而清冷。

  所謂新年，隻剩了滿街紅色的彩旗，和徹夜不熄的燈光。

  “顧予簫，這邊有燈光秀，但看的人很少。”

  “不過是真漂亮啊，如果天再黑一點，把中國新年這幾個大字的燈光，打在整個夜幕上，肯定會很震憾。”

  顧則笙將華麗的燈光秀，拍了視頻發給顧予簫後，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堤壩上，抬頭仰望那片隻有黑暗、沒有星星的夜空，腦子裏空空落落的，不知道要想些什麽。

  “喂……”是關子墨的電話，她的神經驀的緊繃起來，立即放下性子裏的懶散，將自己代入到他的女朋友該有的樣子。

  “我啊…..在江邊，今天有燈光秀，我錄給顧予簫看。”顧則笙揚起聲音，努力的讓聲音裏透出輕快的愉悅來。

  “不冷，已經準備回去了。”

  “不用啦。我晚上可能沒時間陪你的。我和顧予簫有時差的嘛，我們會聊很久的天。”

  “以後……哈哈，拒絕去想啊。思念和習慣的過程都是很美好的，如果一下子跳到以後，那該多無趣啊。”

  “不和你說了，有電話進來呢。”

  “……”

  顧則笙說著，便按掉了電話。

  然後看著電話有些發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像對簡思明一樣對他，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他自己的感覺和情緒。

  她是......在害怕嗎？

  她其實也沒太想結婚的事，為什麽他隻是在電話裏隨意的說了那麽一句，她就開始覺得怎麽都不對勁了呢。

  “顧則笙，你想結婚嗎？”

  “其實你也沒有準備好，你現在根本不可能結婚。”

  “那你在別扭什麽呢？你在氣他什麽呢......”

  顧則笙將頭埋進雙膝裏，似乎這樣就能忽略心底深處的氣惱與難過，這樣就可以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

  關子墨回到別墅時，顧則笙還沒有回來。一直被關媽媽的情緒影響的他，現在才覺得顧則笙有些不對勁。

  “顧則笙，你怎麽還沒回家！”關子墨打過電話，大聲喊道。

  “手機定位打開，我過來接你。”關子墨邊說邊往回走。剛在車邊站定，就看到顧則笙的車緩緩地開了過來，然後在他車的後麵停下。

  “發生什麽事了？”關子墨大步走過去，拉開駕駛室的門，一臉惱火地看著她。

  “什麽什麽事？”顧則笙的目光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低垂著眼睛，將車子熄火、又解開安全帶後，這才調整好狀態，邊下車邊看著他問道：“怎麽啦？你們家吃團圓飯這麽快的？”

  “現在幾點了？”

  “12點半！”

  “且不說多晚，你在江邊呆了多久？五個小時有了吧？”

  “你別告訴我是顧予簫讓你拍這拍那，我馬上打電話和他對質。”

  “他怎麽舍得你在江邊吹五個小時的風？顧則笙，你不是說謊的料，你知道嗎！”

  關子墨將她拉到身邊，伸手猛的關上車門後，對著她低吼著說道。

  顧則笙隻是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不知道說什麽。

  “先進去吧。”關子墨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捏了捏她的手，還好都是暖的。又想到她開了這許久的車，就算涼了這會也該暖了。

  他看著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摟著她快步往裏走去。

  *

  “其實很遺憾今天沒有下雪。”

  “江邊的燈光秀配上雪，真是絕了。”

  回到家裏，顧則笙脫了外套後，長長的吐了口氣。她一臉輕鬆無謂的樣子，看來是打算與關子墨裝傻到底了。

  “心情為什麽不好，可以告訴我嗎？”關子墨摟著她，輕聲問道。

  顧則笙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雖然我沒有爸爸媽媽，但我還有顧予簫。所以我也有家、有家事、有與家相關的情緒。這些都不要和你說。”

  “所以，是想顧予簫了？”

  “是第一次和他分開過年嗎？”

  關子墨輕輕揉揉她的頭，溫聲問道。

  “是啊。”

  “唉呀，你能不能別問這麽多呀。”

  “我申請一點私人空間，好嗎，關總？”

  顧則笙咧開嘴笑著，俏皮的話像是在撒嬌。

  “胡說八道什麽呢。”關子墨低低地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臉說道：“好啦，不問了，洗澡睡覺吧，都這麽晚了。”

  “是啊是啊，我都困了，你的話怎麽這麽多呢。”顧則笙連連點頭。

  “調皮。”關子墨微微笑笑，牽著她的手回樓上，隻是側眸看她，總覺得她心事重重，並不若表麵這樣輕鬆。

  隻是......

  她為什麽不說呢？

  她的心事與他有關嗎？

  *

  關子墨後來是在樓下洗的澡，速度比顧則笙快許多。所以顧則笙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關子墨已經換上睡衣，靠著床頭坐著等她。

  顧則笙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上床後，主動的偎進了關子墨的懷裏。

  “則笙。”關子墨輕擁她在懷裏，大手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撫動，低聲說道：“我媽隻今天和明天在家裏，然後要隨樂團去演出。所以這兩天我會多陪她一些。”

  “她這個人性格不好，和人相處氣勢很盛，我擔心會讓你不舒服。所以想見麵的事情以後再說。”

  “當然，如果你……”

  “那我不要見。”沒等關子墨的話說完，顧則笙立即接話說道：“我自己很小就沒有媽媽，我不知道怎麽和別人的媽媽相處。”

  “則笙？”關子墨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就這樣。”顧則笙點頭，笑眯眯的看著他。

  所以則笙對簡思明和關子墨的感情是不同的。

  對於簡思明，雖然也是抱著認真戀愛的想法，但一發現不對，便即果斷的決定分開，在道理上有那麽一點點舍不得，但在感情上還真沒有。

  對關子墨，在相處時更接近本真，但一遇到問題，便立即成了演戲高手。本能的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去迎合他在這段感情裏的期待。而在遇到問題後，原本一個利落的人，也變得糾結和自我麻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