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解力很好，我對你上下午兩場表現的評價就是這個意思。”關子墨看著發愣的她，輕聲說道：“又或許，你也不必在意我的意見。我的主觀性太強。”

  “你.......”顧則笙張了張嘴，看著他沉靜的眸子，不禁又低下頭。

  是的，她總是無法袒然麵對他的目光，又總是對他話裏隱隱約約的表白若有所悟。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以為是？心裏總是覺得慌張，覺得不應該、又覺他的話也許隻是字麵意思、又想著，或許他就是故意誘她那樣想的.......

  翻翻騰騰的思慮，還是無法平常待他。

  黑暗中，她就這麽垂著眸子站在他的麵前，思緒翻滾湧動，卻又不若平日裏爽快利落的轉身離開。

  微光中，他就這麽溫溫柔柔的看著她，黑暗中的一點微光，映出她朦朧柔潤的側影，不若平日裏的張牙舞爪，或是因為上午的失誤，整個人帶著股憂鬱不安的愁緒。讓人心疼、更讓人心動。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她是不知道說什麽，而他卻是不願意說什麽。擔心一說話，便破壞了這呼吸相和、氣息相聞的和諧與親昵；更擔心一說話，她便會離開，他連與她相處的機會也沒有。

  *

  “窗簾怎麽全拉上了？”

  “可能是上午散場的時候忘記拉開了。”

  “還有半小時就開始了，這些水果點心快些補齊了。”

  “……”

  隨著說話聲漸近，’吱呀 ’一聲，會場的大門被人推開，一道光線明晃晃的打了進來，接著是一陣淩亂而急促的高跟鞋聲。

  “要喝什麽，我過去拿。”關子墨輕聲問道。

  從門口打進來的光，正好照在顧則笙的臉上，關子墨看到她原本沉靜的臉上突然就警覺起來，在抬眼看他時，眸底帶著莫名的緊張。

  “我喝咖啡，我覺得你可能也需要一杯。”關子墨的聲音放得更加柔和。

  “好，謝謝。”顧則笙輕扯了下嘴角，抬頭看了一眼工作區忙碌的工作人員後，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幾分鍾的時間，關子墨便拿了熱咖啡和一份水果、幾樣糕點過來。

  “謝謝。”顧則笙抬眼看他，小聲道謝。

  “不用謝。”關子墨溫柔笑笑，端著另一杯咖啡轉身離開。

  顧則笙低頭輕啜了一口咖啡，剛剛好的溫度、剛剛好的苦澀味兒，很適合現在的她。

  “喂？”

  “我在會場。”

  “恩，你們看著時間過來就行。”

  “我的筆記本電腦幫我拿過來。”

  “恩。”

  “……”

  關子墨接電話的聲音很輕，並沒有一般企業老板的那種唯我獨尊的霸道、和不分場合的高調。

  這讓顧則笙想起簡思明對她說的：這一代企業老板，從小接受的都是精英式的教育，他們與職場精英的區別已經不大了。

  想到這裏，顧則笙輕輕笑了笑。

  關子墨其實是個挺有風度的人，氣度也好。

  *

  隨著下午會議時間的接近，各公司的代表、評審團委員，都陸續的來了。

  柏西文到的時候，看見顧則笙麵前的咖啡水果和點心，還意外地問了一句：“你幾點到的？”

  “一點半。”顧則笙小聲說道。

  “中午沒休息？”柏西文拉開椅子坐下後，下意識的看向關子墨的方向，見他也在，而肖安娜和蘇謹還沒來，心裏不禁若有所悟。再回頭看顧則笙，不免又替她擔心。

  那關子墨若是真上了心，以她這簡單的性子，怕是應付不來。

  “來反省。”顧則笙遞了一塊糕點給他，訕訕說道：“過來在台上又練了兩次，雖然不能彌補上午的失誤，但你要看到我的努力，我是個對自己有要求的人啊。”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柏西文不禁失笑，接過糕點，邊吃邊說道：“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努力了，就能有好結果的。”

  “可是如果不努力，就一定不會有好結果。”顧則笙接過他的話說道。

  “你這話像是家長說給高考的孩子聽的。”柏西文不禁失笑。

  “恩，我就是這麽說顧予簫的。”顧則笙也笑了，又搖頭歎氣：“我可能和大多數家長一樣，就會說孩子，自己卻沒做到。”

  “Simon，我反省，我努力不夠。”顧則笙看著柏西文，小聲卻認真的說道。

  “已經是個很乖的員工了。”柏西文笑笑說道：“做家長的經常還會說另外一句，那就是不自己去親身經曆幾次失敗，就不會真正成長。”

  “……我願意經曆失敗，但希望不是這一次。”

  “如果不能入圍，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顧則笙仰頭將已經涼掉的咖啡一口喝掉，然後用力咳了一聲，看著柏西文說道：“好了，這事兒我不再沒完沒了的說了，我們心想事成，從現在開始，隻想入圍。”

  “好，心想事成。”柏西文對她突來的迷信隻覺得無語，但也樂得配合她關注點的轉移。

  講真，他帶她近兩年時間，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為一次失誤這麽難過。她一向自信滿滿，就算小有失誤，也從來都認為那是新創意的另一種啟發，很樂意接受。

  還是太年輕了，承受不了失誤帶來的後果吧。畢竟以前無論什麽結果，都不需要她有交待。

  或許對她來說，這次的失誤還真是個好事，以後也會更理解公司的全局，他的壓力也可以少一些了。

  柏西文側眸看她，顧則笙正低頭在稿紙上畫表。他微微笑笑，便也打開電腦，繼續剛才在房間沒有完成的競價模型計算。

  *

  下午開場的第一家公司是個進口汽車的中國總代理，這次來競標的是城市越野的車型。整個廣告隻有25秒，細節突出了進口的技術優勢和中國主導的部分技術細節，很好的中外合作展示。

  在汽車性能上，沒有在複雜路況和模特兒耍酷上頭做文章，而是用虛擬技術展示了車子的人員容納量、後備箱的變化功能、城市公路與全家出遊的不同場景下，車子的性能支持。

  既展現了車子的核心優勢、又秀了一把廣告的科技感，可以說是看點十足。

  片子播放結束後，柏西文在品牌名單上劃了一個勾，顧則笙也記了滿滿兩張A4紙的筆記，隻是眉宇間的苦惱更重。

  題外話：

  1.關子墨話裏的主觀，意思是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所以他看她什麽都好，他的意見就作不得準了。

  2.這次的失誤，是則笙變化的開始。學會換位思考、學會創意之外的為人處事，真是極好的事情，隻是希望別影響了競標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