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為什麽做到高層的人都喜歡玩兒皇帝的新衣這種把戲嗎？”顧則笙突然問道。

  “為什麽？”柏西文笑著問道。

  “因為他們很自信，自信自己位高權重、自信在職場永遠不會有一個天真的孩子來揭穿他們。”顧則笙輕哼著說道。

  “所以你要做那個天真的孩子嗎？”柏西文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來，眼底漫上一層擔心。

  “不。”顧則笙搖頭：“你別以為我傻到在誰麵前都直來直去。那些討厭的人和事我固然做不到視而不見，但我忍得住不說。”

  “還不錯。”柏西文點頭。

  “職場是個小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Simon，我不是傻、也並不天真，我隻是知道自己的生存之本是什麽。我不屑去迎合他們，但我會保護自己，你別老是覺得我什麽都不懂、老是為我擔心。”顧則笙輕聲說道。

  “平時沒看出你想事情這麽明白。”柏西文的心緒微動，聲音不禁暖了幾分－－這個毛毛糙糙的小丫頭，居然能細心的看出他因為對她的維護，而對簡思明的妥協。

  “習慣了我的簡單，就不習慣我的成熟了，這叫思維惰性。”顧則笙笑著說道：“你以後要是碰到個心機妹，肯定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你不會以為自己是我第一個、且是唯一一個下屬吧？”柏西文大笑，伸手拖過她的電腦，手指在觸屏上快速的移動，熟練的在她的電腦桌麵上找到片源，點擊打開後，邊發送給自己，邊對顧則笙說道：“去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顧則笙邊走過去關門，邊對柏西文說道：“確實，所以我還是天真的自以為是了。”

  柏西文笑著搖頭，用搖控器將辦公室的燈都關掉，隻留了繪圖桌頂的小燈。

  顧則笙回到桌前，拖過椅子坐在柏西文的身邊，邊打開片源邊對柏西文說道：“備忘錄裏是我在現場的記錄你先不要看。”

  “恩。”柏西文點頭。

  “我看職業裝的片子、你看睡衣的片子，你挑出最符合我們表達的鏡頭，看和我現場的感覺有沒有不同。”顧則笙邊打開片子邊小聲說道：“今天在片場，我沒敢說，這次評審組員70％是男性，我怕Jone批評我將女性物化，用模特兒的女性特質去迎合評審團。”

  “原本也有那麽些意思。”柏西文說著，也打開了片子。

  “確實是有，但我們的主角是香水、不是模特兒。在這個特定的主題裏，演員就必須物化。無論Ta是男是女。這個主次不能搞錯了。”顧則笙嚴肅地說道－－她自己是女性，她絕對不會在不適合的場景裏去物化女性。

  “恩，處理得不錯，倒是沒必要對一個外行人有太多爭執和解釋。”柏西文點頭，說完後便即戴上了耳機。

  顧則笙見狀，也拿出耳機戴上，然後抱著電腦去了另一邊，專注的看片子。

  *

  在顧則笙與柏西文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埋頭看片時，公司銷售部的加班員工已經陸續離開，整個辦公室隻有市場部亮微弱的燈光，比公共辦公區走廊的應急燈的亮度還低。與簡思明辦公室亮如日光的燈光形成強烈的反差。

  加之兩部電腦裏閃動著的弱光，讓整個辦公室看起來又神秘、又溫柔。

  關子墨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個神秘的顧則笙、和一個溫柔的柏西文。

  他站在黑暗中，看著微光中的兩個人……實際上他看顧則笙的時候更多。隻覺得她與前幾次遇著的時候，氣質大不相同。

  那麽個張牙舞爪、利落犀利的女子，此時看來竟如此的溫柔安靜，象一個乖巧的小姑娘。

  那麽，哪個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又或者，張牙舞爪隻是她的保護色，而在熟悉的、有安全感的人麵前，她就會是這樣溫柔的安靜著。

  關子墨的目光從顧則笙的身上轉到柏西文的身上，眸色裏的情緒緩緩收了起來。半晌之後，才轉身走向在黑暗中燈光亮得誇張的那間辦公室。

  *

  “兩個手機，照片你自己刪。”關子墨將兩部手機解鎖後推到簡思明的麵前。

  “用不著吧？”簡思明有些莫明地看著他：“我當然相信你，這種小事，你怎會說了不算。”

  “我知道你信我，你們公司那個小策劃不信我。”關子墨見簡思明不動，自己重新拿過手機，當著他的麵將照片給刪掉了。

  “以她那擰巴的想法，會說你虛偽，早將照片拷貝到電腦或者雲盤了，偏來這兒做作。”簡思明若有所思地看著關子墨，嘴角淡淡的笑意，似是若有所指：“不過我很好奇，我信你都不行，還非得我們的員工信你，你說說看，為什麽？”

  “我覺得......”關子墨收起手機，輕挑了下眉梢後說道：“或許唯爾與小策劃以後會有合作的機會。我這個當老板的，印象不能太差。”

  “不會有。”簡思明立即反對。

  “你回來有三個月了吧？”關子墨突然問道。

  “如何？”簡思明反問。

  “對國內護理品牌的了解有幾分？”關子墨再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既然如此，她在創意上的才華於唯爾也並無價值。”簡思明沉聲說道。

  “當然有。”關子墨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正好麵對著市場部的辦公室：“品牌管理非她能力所及，而唯爾也並不急需。倒是她的創意能力，能將唯爾的推廣帶上一個新的台階。”

  “你這是想明挖？”簡思明不禁失笑。

  “我說的是未來可能，我肯定不會挖你的牆角。”關子墨將目光從那微弱的燈光處收了回來，看著簡思明笑笑說道。

  “我倒是並沒有讓她離開的打算。”簡思明笑著搖頭。

  “你會在中國呆多久？”關子墨輕笑著問道。

  “……好問題。但我拒絕回答。”簡思明微微一愣，微眯的目光看著關子墨過於輕鬆的臉，倏然一笑，搖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