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段熙元早就知道南枝的身份不一般，有一個戰神爹爹。

  ??但是也沒想到居然會這樣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戰神。

  ??段熙元在軍營裏的時候，沒有人提起衛崢不感慨歎息的。

  ??大家都說，若是衛崢在，邊境上也不會這麽辛苦了。

  ??那些番邦韃子也不敢這麽囂張了。

  ??因為有衛崢在，那些韃子聽到衛崢的名字無不聞風喪膽，不敢前來。

  ??衛崢不在的這幾年，番邦屢屢來犯，周將軍他們苦不堪言。

  ??要不是後來有南枝他們的傾囊相助，隻怕周將軍他們也支撐不下去了。

  ??段熙元心中也不知道如何作想。

  ??周將軍他們說，衛崢死了，幸好還有南枝。

  ??可他們不知道，南枝就是衛崢的女兒。

  ??說到底，都是他們衛家人在守護邊境。

  ??可看著如今衛崢的境況，再稍微想一想沒有那什麽背後的神仙姐姐相助的南枝一家的境況，段熙元心裏不免覺得有些淒涼。

  ??此刻，隻怕所有知曉內情的人心裏都是同樣的感受——為什麽……不能成功呢？

  ??若是刺殺成功，多少會對之前受過的苦難釋懷吧。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豈不是可笑？

  ??原來，他們辛苦一場，居然什麽都沒做到。

  ??段熙元不委屈，他替南枝委屈。

  ??南枝寬慰趙月娘片刻之後，才抬頭看段熙元。

  ??段熙元有些擔憂地看著南枝，但南枝卻對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趙月娘去做飯了，小北看看趙月娘，還是悄悄鑽進了衛崢房裏。

  ??雖然衛崢對小北的印象不深，可是小北卻十分崇拜衛崢這個爹爹。

  ??他懂事之後過的就是現在的日子，也並不覺得有多苦。

  ??他在學堂裏經常聽人提起衛崢的名字，心裏早就有了崇拜之意。

  ??南枝出來跟段熙元一起坐在門檻上，發呆。

  ??院子裏，莫大川正在砍柴。

  ??見南枝他們沒有要出來的意思，莫大川想了想，就繼續砍柴去了。

  ??在砍柴聲中，段熙元輕輕揉了揉南枝的頭發。

  ??他心裏也是遺憾的，但此時還要安慰南枝。

  ??“你爹已經很厲害了，再說了，要是那韃子可汗那麽容易被刺殺的話，這麽多年大虞邊境的百姓跟將士也不會受那麽多苦了。”

  ??南枝仰頭看段熙元：“熙元哥哥，你真這麽覺得的嗎？”

  ??段熙元輕輕點頭：“是，或許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在黑暗裏長大的，我隻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護著你，然後你就覺得我什麽都好。”

  ??“但是你爹不一樣，你爹做了很多很多事，但他隻有這一件事做錯……不，不是做錯，隻是做得不夠好而已，但這並不能抹殺他其他的功勞。”

  ??邊境上的戰亂並不是隻有這兩年，從前更甚。

  ??是衛崢一場一場地把仗打下來，才讓那些韃子膽戰心驚，不敢再那麽囂張的。

  ??但是持續的打仗終究是勞民傷財的。

  ??衛崢的思路是對的，擒賊先擒王。

  ??但是，如果擒王這麽容易，那先前也就不會有那麽多戰亂了。

  ??韃子的可汗是個嗜血成性的人，偏又狡詐奸猾。

  ??以前的韃子大多隻是生猛狠厲，橫衝直撞。

  ??但是這個韃子可汗陰險狡詐，換句話說，他在韃子眼中，隻怕也是個運籌帷幄，足智多謀的可汗。

  ??不殺了這個人，邊境永無寧日。

  ??段熙元這半年在軍營裏不是白呆的，他比南枝她們更容易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南枝腦袋靠在段熙元胳膊上，輕聲問道：“那我們不應該怪爹爹嗎？”

  ??段熙元想了想，說道：“至少不是因為他沒能刺殺死韃子可汗這件事。”

  ??南枝聽明白了：“我看到爹爹身上的傷，就知道他已經用盡全力了，我不怪他。”

  ??也怪不上他。

  ??隻不過，這個結果，跟衛崢隱瞞家人假死的事情串聯起來，就分外讓人鬱結難解。

  ??段熙元笑了笑，拍了拍南枝的背：“我就知道你想不明白。”

  ??“為什麽？”南枝不解地問道。

  ??段熙元看著南枝，輕笑道：“因為你太善良了。”

  ??“嗯？”南枝的眉毛皺起來，全然不明白她善不善良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段熙元其實已經很少說起那些事了，但眼下還是想跟南枝解釋一下。

  ??“因為你覺得家人很重要，是可以信任的，身邊的朋友也是。”

  ??“說實話，枝枝，我沒有見過比你運氣更好的人，遇到那麽多人，居然沒有遭遇過背叛。”

  ??段熙元成熟許多，聲音中帶著一股對過去的經曆的釋然和理解。

  ??也或許，不是理解，隻是接受了。

  ??以前總覺得為什麽是他，為什麽他要遭遇這一切，為什麽他遇到的人都是壞人。

  ??為何這世道如此不公。

  ??但是如今他不會這麽想了。

  ??吃過很多很多苦的人，隻要一顆糖就能夠足夠幸福了。

  ??南枝就是他的那顆糖。

  ??但是，這並不能抹殺他過去的那些黑暗經曆。

  ??段熙元盡量用平和淡然的語氣跟南枝說：“因為如果是我，我就不會相信任何人。”

  ??他不是沒相信過。

  ??跟一起被拐，被留在那些拐子手裏培養成小偷、強盜，甚至是第二個拐子的小夥伴密謀逃跑。

  ??可最終，那些小夥伴害怕了。

  ??不僅害怕，還嫉妒段熙元有可能的出逃成功。

  ??這種糾結矛盾的心思，讓他們出賣了段熙元。

  ??那樣的事情幾乎充斥著段熙元生活的方方麵麵。

  ??所以，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人。

  ??即便是家人。

  ??即便是……初遇的南枝。

  ??南枝聽明白了。

  ??段熙元是想說，或許大部分人都會這麽做。

  ??衛崢為了家國大義，還安排了楊裏正他們看護，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對他們而言，或許是擔心家人不可靠，也或許是擔心家人破壞了計劃，所以選擇了隱瞞。

  ??南枝重感情，所以會覺得難受。

  ??但大多數人，在做一件事之前，本就會考慮這些。

  ??段熙元看著南枝臉上落寞的神色，心裏有些不忍。

  ??他也想護著南枝一世無憂，讓她可以純真又快樂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南枝身上的秘密早就已經注定了南枝不能這麽天真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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