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年各個州縣衙門關押犯人的耗費也不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會越發苛待犯人。

  一縣稅收有限，若是犯人多了，單是看管犯人、負責犯人的飯食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所以能放出來做苦役，也算是減輕了當地的負擔。

  而對於苦役來說，許多家境貧寒，亦或是犯了事不為當地所容的人，也有想要留在苦役之地的。

  跟南枝他們被流放一樣。

  流放也分為有年限和無年限的兩種，南枝他們便是有年限的，五年內不得離開西川，五年之後卻是可以重返京城的。

  去別的地方也可以，隻要能有住處，辦理好戶籍便可。

  隻有無年限的流放才是終身都不能離開，直到死。

  而這些苦役也有類似的情況，有些人是服完苦役還要繼續回去坐牢的，而有些人則是苦役抵消刑獄，這次苦役服完了，就算是自由身了。

  但是這些人裏麵，就有一些不願意再回去了。

  每年軍差們也要為處理這些人大費腦筋，一來這些人本來就不願意回去，二來他們家鄉也未必願意再收這些人，軍差們收人容易，卻不好送出去。

  要是留下來吧，這些人沒有田地，沒有差事、住處，吃不起飯，又會犯事，給服役當地帶來許多麻煩。

  今年陸續送苦役離開，成哥他們也有些擔心這樣的情況再發生。

  畢竟今年他們這裏活下來的苦役比以往還要多上不少，以往活著的隻有一半，現在死的隻占兩成。

  若不是今年那反常的暴雨，隻怕活下來的人更多。

  單他們這一個營地就有四萬多苦役，相差的十分之三也在一萬人以上，真不是個小數目。

  成哥把這事兒一說，南枝跟段熙元哪兒還能不答應啊，立刻答應下來：“隻要他們誠心留在西寧，願意老老實實幹活安家，我們肯定收的。”

  成哥大喜：“如此就更好了，放心，我們這邊也會監管的，若是他們有什麽事兒的話，我們先就替你們收拾了。”

  “既然這樣，那成哥你就問問他們，要是願意留下來的，也別回去了，幹脆就留在你們營地再多做幾個月的苦役，反正你們提供住處，隻要再多給些飯食，冬天照顧著點，他們肯定願意的。”段熙元說道。

  成哥此時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上級了，說了幾句話之後連忙就趕回去了。

  南枝跟段熙元這才拆開趙監工送來的信，信上寫了，九月十五就是第一批放出回鄉的人。

  而且趙監工還刻意說了，這第一批的大多數人都是還有些家底，所以托了關係想要早些回去的。

  營地裏收了這些人的或是錢財，或是關係，所以才把他們劃分到第一批裏，悄悄雇了車，到時候南枝他們可以坐驢車回去。

  南枝跟段熙元都十分驚喜，這樣可太好了！

  他們先前還準備了不少東西，就是怕跟來的時候一樣，拖拖拉拉要走上二十來天，還要提心吊膽怕遇到馬匪。

  現在知道能坐車回去了，路上至少節省一半的時間，而且繞開了馬匪的話，隻用十天就能回到黃楊縣！

  南枝跟段熙元頓時高興起來，段熙元想的還遠呢：“如果這一批走的都是有身份有關係的，那是不是能加車？”

  “啊？”南枝眨眨眼，不知道段熙元是什麽意思。

  段熙元恨鐵不成鋼地伸出指頭戳了一下南枝的腦門：“傻不傻啊你，咱們也雇車，到時候帶回去的東西不就有由頭了嗎？”

  他們本來是想單獨雇車隊跟鏢局送回去的，但是那樣畢竟也不穩妥，誰知道車夫跟鏢局的人會不會在路上掀開車棚看。

  東西放裏麵吧，不在自己身邊怕被偷，要是不放吧，被人發現車上的東西跟他們回去後拿出來的東西不一樣，也是個麻煩。

  現在如果是軍差送車隊回家，那就好說很多了，他們也雇……不，幹脆買輛車，然後路上也不用跟別人一起擠了，還能藏好東西。

  南枝一聽：“有道理哎！熙元哥哥你真聰明！”

  段熙元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在他眼裏，南枝誇他就是最好的獎勵了。

  能被南枝認可自己的想法、努力，段熙元有些雀躍。

  兩人都是行動派的，當天就去買了一輛車，毛驢還用南枝自己的，兌換出來的啥憨憨毛驢，就知道拉車運貨吃草料，也不會跟她留在黃楊縣的那頭一樣生氣尥蹶子吐口水。

  九月十四的晚上，趙監工他們就帶著這一批的三百多苦役到了西寧城，明天一早，他們就直接從西寧城出發。

  再次見到南枝跟段熙元，趙監工很是高興：“我聽小成說了，你們能夠幫忙接收這群不願意走的苦役，真是太好了！”

  趙監工臉紅紅的：“托你們的福，我又升了一級，現在我的軍餉已經夠一家人吃用的了，你們給的銀子，我置辦了五畝地，雖然種不了什麽好東西，但是拾掇拾掇，也能補貼家用。”

  勤勞的人，到什麽時候都不會過不下去的。

  南枝對這樣的人原本就格外好，想起趙監工家裏的情況，更是要高看一眼。

  於是南枝便從屋裏，其實是從背囊裏取出一小袋種子來，給趙監工：“趙叔叔，這是我們在城裏買的番邦商人帶來的種子，聽說這是他們那裏專門培育出來的，特別耐寒的大白菜跟大豆，你帶給蕙娘嬸嬸，興許今年就能種下去。”

  趙監工沒種過地，倒是也沒多想，反正南枝給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人家說興許今年就能種下去，到了趙監工的耳中，已經自動轉換為：最好今年種下去，而且肯定能夠有收獲。

  原本以為置辦的土地隻能先養養，要到明年才能播種有收成呢，現在有南枝給的種子，不用說，今年冬天肯定是有大白菜跟大豆吃了。

  趙監工珍而重之地把布兜子接過來，貼身放著：“我回來就種。”

  這邊手續辦的差不多了，南枝跟段熙元他們的商貿憑證倒是沒交回去，這個的期限是一年，明年開春來的時候還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