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東西都搬進來了，趙監工已經十分確認東西的確被人做了手腳了—— 糧食多了一百斤，還都是他自己都買不起的好糧食。

  雖然不比精米白麵，但也算得上是這年頭難得的幹淨糧食了。

  布匹就更明顯了，雖然混進去的顏色花色跟他先前看到的差不多，可是上手一摸就能知道，那料子是不同的。

  蕙娘就摸著那兩匹細棉布的料子愛不釋手：“我還當年沒有這麽細致的心思呢，孩子快出生了，我正發愁上哪兒去找細棉布給小五做衣裳呢。”

  趙監工一聽這個頓時十分汗顏，他光想著粗布麻布葛布的衣裳耐髒耐磨了，卻沒想到家裏這麽多孩子，還有個沒出生的。

  念及至此，趙監工看向南枝跟段熙元的目光便帶上了感激。

  南枝跟段熙元看見了卻是都把眼神看向別處，不肯領趙監工的感激。

  趙監工隻得順著蕙娘的話說：“是我那兄弟細心，還買了細棉布。”

  蕙娘也沒多想，隻拿臉貼著細棉布，十分歡喜，摩挲了好半天才肯放下來。

  其他還有六匹粗布，都不是整匹的，是別人賣剩下的，亦或者是單獨裁的一段，蕙娘也很是滿意：“正好，大丫又長個子了，大姑娘也該有身新衣裳了。”

  大丫頓時抬起頭來，驚喜非常。

  二丫羨慕極了，但卻沒說什麽，都是懂事的孩子，爹不常在家，她們幫著娘親幹活、照顧弟弟，都知道自己家裏什麽情況。

  大虎小虎不太懂事，見大丫有新衣服，也吵著說要穿新衣服。

  小虎還不太會說話，隻四肢並用地爬過去，抱著蕙娘的腿。

  蕙娘都氣笑了：“姐姐們長得高這才要穿新衣裳，你們撿姐姐的衣裳穿就是了！”

  窮苦人家的衣裳大多都是做的藍色、灰色、黑色，尤其是孩子的衣服，互相換著穿也沒什麽，家家都是哥哥姐姐的衣裳留給弟弟妹妹。

  往下的小家夥可不容易穿到新衣服。

  大虎小虎嘰裏呱啦地朝著要，趙監工許久沒見孩子們了，又見家裏多了兩匹布，那一匹少說也要做幾身衣裳的，因而就跟蕙娘商量：“蕙娘，要不然給孩子們都做一套新衣裳吧，橫豎這回買了這麽多布。”

  蕙娘又不是不心疼孩子，隻不過這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做那麽多新衣裳，太拋費了。

  趙監工隻當那兩匹布是白得的，也跟著孩子們一起磨蕙娘。

  蕙娘被磨得沒辦法，才鬆了口：“那好吧，就孩子們一人一套新的。”

  大丫二丫跟大虎小虎頓時都歡呼起來。

  趙監工嬉皮笑臉地問道：“那我呢？我也得有新衣服吧？”

  蕙娘沒好氣地道：“才不給你做！”

  話是這麽說，卻又拿了尺子來給趙監工量身材：“先緊著你的裁，剩下的布料頭子也能拚出一件衣裳來。”

  等給大丫量的時候，蕙娘瞧見這個懂事的孩子，也知道這個孩子是家裏幫她最多的，隻不過說到底，也就比弟弟妹妹大那麽幾歲而已，都還是個孩子呢。

  原本隻說給她一人做的，孩子還顯得有點兒受寵若驚，這回說給人人都有了，她才笑起來。

  蕙娘心酸地說道：“給我們大丫做兩身，都是大姑娘了，也不能總穿我的舊衣服改的。”

  大丫連忙拒絕：“娘，有一身就好啦，給小五做吧。”

  家裏又要多個孩子，估計更加不容易了。

  蕙娘卻心疼大女兒，堅持要她比別的孩子多一套衣裳，趙監工不在家的時候，大女兒幾乎承擔了蕙娘之外的所有活兒。

  她這做娘的能不知道嗎？

  大丫還在猶豫，二丫卻歡呼起來了：“姐，你快應下啊，有新衣服穿呢！”

  二丫滿臉都是為大丫高興的模樣，也不嫉妒，也不攀比，鬧得大丫不好意思了，為著弟弟妹妹著想，多件新衣裳，往後弟弟妹妹們便是穿舊的，那磨損也少一些，顯得新一些。

  一家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才總算是定下來一人一套衣裳，大丫多做一套了。

  南枝跟段熙元在旁邊跟著起哄，也覺得十分溫馨。

  倒是蕙娘看著段熙元的衣服不合身，商量著把趙監工的一套舊衣裳改一改，給段熙元穿。

  再把他身上這套也改改，改到合身。

  段熙元哪兒受過這種待遇啊，他就是個別人對他一分好，他會一麵氣勢洶洶，一麵還回去十分的人。

  他先前還覺得趙監工一家都得了南枝的恩惠而擺了臉子，雖然不至於多難看，但是肯定也不好看就是了。

  這會兒蕙娘一說要給他改衣裳，段熙元頓時就紅了臉，臉色擺不下去了，甚至還有點兒後悔先前態度不好。

  南枝心中暗笑，卻是去後廂房裏把段熙元的衣服拿了出來，都請蕙娘幫忙改改。

  衣服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樣，都是段熙元換回來的，這改起來還真要花些功夫。

  但是蕙娘卻沒有半點兒不樂意的模樣，反而是笑道：“難為你這衣服不合身還穿了這麽久。”

  段熙元悶悶地應了一聲，沒吭聲。

  南枝笑嘻嘻地道：“蕙娘嬸嬸，你幫熙元哥哥改衣裳，我們出去溜達一圈，看看能不能弄到什麽吃的。”

  蕙娘連忙道：“還是別出去了，這陣子接連暴雨，村外的那個小河都漲水了，還有很多地方都塌陷了，你們可不敢到處跑。”

  段熙元就道：“無妨的，你問趙叔就知道，我們擅長這個。”

  可蕙娘還是不放心，最後讓大丫跟著一起去。

  趙監工也不好阻攔，南枝跟段熙元對視一眼，想了想，也應下了。

  “那行，你們家有籮筐跟木桶嗎？我們帶上。”段熙元道。

  大丫跑去後麵拎了一個木桶過來，背上還背著個背簍：“這兩個行嗎？”

  “行，走吧。”

  說完，三人便出門去了。

  南枝跟段熙元向大丫打聽河的方向，大丫說是說了，但卻叮囑道：“河邊漲水了，前陣子還差點兒淹死了人，咱們不能靠的太近了，更不能下河，河水可急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