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漢把小穆放在石頭上，不住地給趙全磕頭，趙全急得團團轉，可終究是沒辦法啊！

  “穆老伯你起來，我……不是我不肯救，是我沒法子啊！這淋雨發熱本就凶險，何況我這裏還沒有藥……”趙全也很是為難。

  “我有！”南枝立刻道。

  段熙元腳步微微動了動，想要做什麽，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南枝下意識看了一眼段熙元，她嘴裏說著自己有藥，眼睛卻是看向段熙元的：“先前挖野菜的時候我看到山上有草藥了，收了一些，但是不多，我們放在窯洞裏了，我這就去拿。”

  段熙元還能說什麽：“你站著吧，我去拿。”

  他當然知道窯洞裏沒有什麽草藥，但橫豎都要跑一趟，隨便拿個什麽包袱籮筐布兜子都行，回頭隻要跟南枝換一下就行了。

  南枝有些愧疚地看著段熙元，無聲地道歉：“對不起……”

  段熙元眼裏倒是沉靜了許多，他摸了摸南枝的頭：“走吧，去拿藥。”

  他就知道南枝是忍不住的，但即便是他，在知道自己能兌換東西之後，又何嚐不是想要多兌換一些出來分給大家呢？

  誰又真的能夠狠心看著朝夕相處的同伴去死？

  不過是回窯洞拿個東西罷了，想來這窯洞接連兩夜被暴雨衝刷，這會兒還沒塌，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過段熙元還是謹慎地讓南枝站在外麵等他：“裏麵黑，你別進去了，站在外麵等我。”

  窯洞不深，外麵的大開間深兩三米，裏頭的小窯洞也深不到兩米，南枝跟段熙元的這個窯洞因為他倆身量不高，更是連一米半都不到。

  這麽幾步路的距離，南枝也沒非跟著，就站在外頭跟其他人一起等著，看段熙元自己進去了。

  段熙元舉著火折子進去摸了一把，沒看到適合當包袱或者遮掩的東西，隻能把找了件舊衣服，把地上的草席撕下一段來給塞進去。

  編製草席的人手藝不錯，段熙元力氣已經不算小了，這一撕竟然沒撕開，隻能把火折子插在岩壁上，騰出雙手來撕。

  就這會兒，南枝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雖然雨停了，可還是烏雲密布，黑漆漆的天空連半點兒星光都沒有，昏暗極了。

  南枝心道隻怕一會兒還有一場雨的說，不知道大家該怎麽熬。

  正這麽想著呢，忽然聽到不知道哪裏來的動靜，轟隆隆的，像是什麽東西滾落一般。

  正在巡視平台查看各人傷病情況，輔助趙全救治的雙兒也聽到動靜，朝南枝他們這邊看過來。

  漆黑的夜裏看不清東西，四周人聲嘈雜，時不時還有雨水滴滴答答跟大家清理淤泥的聲音，這古怪聲音叫人一時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南枝也在四處張望，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而雙兒的目光一觸到抬頭張望的南枝時，立刻臉色就變了。

  情急之下，雙兒連女聲都顧不上掩飾了，喊叫出聲：“南枝，跑——”

  南枝幾乎下意識地就邁腿跑了，可是她麵朝的是窯洞，漆黑之下不辨方向，竟然又朝著窯洞跑了幾步。

  等聽到頭頂上傳來的轟隆隆的聲音時，人已經站在窯洞口前了。

  這下由不得她想轉身了，頭頂上的聲響越來越近，還帶著風，南枝連跑都來不及跑，隻本能地奮力一撲，整個人撲進窯洞來裏，然後就聽到背後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

  南枝甚至不敢回頭，拚著所有的力氣往前爬了幾步——才一爬開，窯洞口的最後一點光亮就消失了，她剛才站著的地方已經被巨石、淤泥、樹幹斷枝給堵得嚴嚴實實的。

  窯洞塌了。

  南枝手腳並用地爬到窯洞靠裏的位置，渾身冰涼。

  隻是一瞬間的事，如不是雙兒那聲厲喊，她隻怕已經被這鋪天蓋地的淤泥跟巨石給壓在下麵了。

  南枝渾身發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擺子，葉晨陌跟韓予修擔心得不行，喚她，可南枝卻隻麵如金紙，不能動彈。

  窯洞外麵的人也是一般，半晌都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不知道誰忽然哭喊出聲：“快……救人啊！！！”

  大家這才突然醒來，連忙奔過來。

  可是……窯洞口被封的嚴嚴實實的，半點兒縫隙都沒有，這怎麽救？

  更有人不相信南枝那一瞬間會避開——那個時候南枝可是朝著窯洞的方向跑的，誰知道她跑的快不快？

  便是能躲過這山上落下來的巨石跟淤泥，可窯洞口也塌方了，南枝未必還能躲過塌方。

  擔心是有，可是一來不知道南枝到底能不能躲過這泥石流餘力，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二來也擔心這洞口附近還是不安全，所以沒有幾個人敢靠近。

  老族長的身軀幾乎是瞬間就佝僂了下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南枝跟段熙元對大家意味著什麽。

  老族長強忍著心口的巨震，留住一口氣，叫雙兒過來：“你能看到南枝跟熙元嗎，他們……還活著嗎？”

  雙兒昨日占卜的功夫才剛進益，已經是用了十成十，今日原本就還沒恢複過來，但這會兒也不敢耽擱，用盡力氣去看。

  “似乎……還活著。”雙兒遲疑道。

  老族長一貫對雙兒嗬護照顧，此時聽她這樣含糊其詞，語氣裏也帶上了薄怒：“活著就活著，不……這樣含糊是什麽意思？”

  雙兒也快哭出來了，她現在隻能模模糊糊看到那裏麵一團小小的灰色的氣團，可南枝的氣團是濃鬱得近乎乳白色的一團，段熙元的是紅黑夾雜，最近更是紅色偏多。

  他們誰都不是灰色的，隻有普通人才是灰色的。

  雙兒無法斷定這灰色是因為裏麵還有其他人，還是南枝熙元其一，可終究……隻是一團啊。

  老族長心中一滯，聲音蒼老許多：“會不會是他們受傷了？所以才跟別人一樣是灰色的？”

  雙兒哽咽出聲：“隻有一團。”

  而此時，冒險圍在洞口救人的人歡呼出聲：“有人活著！”

  老族長趕緊往前幾步：“是誰？南枝還是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