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還不是南枝跟段熙元要換什麽，而是他們倆能拿什麽東西來換，要知道這裏一待就是幾個月，出也出不去，隻有每旬一次的軍差去城裏采買的機會才會有些新鮮玩意兒。

  像盧三他們頂頭的人就是跟軍差關係好，每次能順帶著弄點兒好東西回來。

  可老大手底下像盧三這樣的人就太多了，好東西輪不到盧三。

  至於犯人跟罪民，保命的金銀珠寶玉佩不少，但新鮮玩意兒可真是不多。

  畢竟也都是跋涉了數百裏乃至上千裏路來的，出發時帶的東西也早就沒了。

  盧三就是看中南枝跟段熙元這會兒還能有糖餅子，猜測他們身份肯定不同尋常，有人接濟他們。

  盧三倒是不缺錢，他能做這個行當，也就不是個普通人，每年忙活幾個月，就比許多人一輩子掙的錢都多。

  所以他也盡可能的不讓自己吃苦，能有些什麽好東西，他也是不在乎價錢的。

  何況，他這裏本就是無本的買賣。

  軍差發下來的東西都是朝廷的錢，等一批人服完苦役走了，那些東西帶又帶不走，軍差也不會回收，隻稍稍鬆手讓盧三他們去撿就是了。

  這樣的生意，還怕盧三沒錢嗎。

  所以這回盧三越發熱情：“我也不跟你們說那些個場麵話了，你們手裏有什麽新鮮吃食能弄一份給我就行，我這裏有的東西，隨你們拿！”

  段熙元可不喜歡盧三了，但沒辦法，他跟南枝盤算下來他們還缺不少東西，還得從盧三這裏過。

  盧三本著交好的心思，直接把他們帶到一個山洞裏，讓他們挑貨，進去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地道：“你們可別聲張出去了，這山洞輕易不帶外人來的。”

  南枝和段熙元跟著盧三又繞了幾個彎，才知道原來這“倉庫”在一處爬藤後麵。

  進去之後的空間可不小，足有兩間房那麽大了，滿滿當當都是各種二手貨。

  盧三殷勤地點起了油燈，給南枝他們看。

  南枝跟段熙元昨日就已經大致有數了，這回就要來找挖窯洞的工具。

  來之前他們跟老族長那邊說了，盧三這裏的東西按野菜跟獵物換，所以今天的野菜都要留給他們。

  老族長不疑有他，也覺得是應該的，先前南枝他們換車跟木桶都是用的自己的東西，後來的籮筐和草帽聽說是用野菜換的，但也是南枝跟段熙元自己換的野菜。

  老族長心裏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同伴們也都汗顏，隻不過是因為大家實在是身無長物了，所以才沒辦法開口說會還給南枝跟段熙元，隻能厚著臉皮收下了。

  這回段熙元說要用野菜跟獵物換，大家一口答應，半點兒磕絆都沒有。

  那個會認蘑菇的老婆婆更是十分高興，她先前在路上的時候一直都是拖累，都是別人照顧她。

  如今終於有她能出上力的時候了，差點兒老淚縱橫：“我這老貨終於不是個拖累了。”

  老族長也跟大家說了，現在就是每天正午跟下晌都加一碗野菜湯，其他的都要先緊著南枝跟段熙元用。

  隻不過老族長不知道，這野菜跟獵物南枝和段熙元也不會要，他們隻不過是要過一過手，不讓大家養成什麽都依靠他們的習慣而已。

  最後這些野菜跟獵物也都是會慢慢給大家吃了的，畢竟他們收來也沒用。

  南枝跟段熙元借著油燈微弱的光亮打量著山洞裏的東西，漸漸的就平靜下來了——剛開始瞧著多，瞧著震驚，仔細看看才發現很多都是殘缺的。

  南枝甚至懷疑隻要是別人不要的東西，盧三都給撿了來。

  南枝狐疑地問盧三：“你昨天是不是把你僅有的好東西都給我們了啊？”

  不然這裏怎麽全是破爛。

  盧三倒是對這種情形十分淡定，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你們別看這些東西破啊，稍微修一修，補一補，那還是可以用的嘛。”

  段熙元冷哼一聲：“你這些東西就是扔在路邊都未必有人會撿。”

  盧三對段熙元的態度比對南枝的態度殷勤多了，笑道：“熙元小哥這話要看在什麽地方說了，要是放在西寧城裏，這樣的東西肯定是誰都不要的，但在這裏，連個草皮都有人搶，何況是這些東西呢。”

  段熙元十分鄙夷地道：“你這些東西著實太差了，加上你又不老實，說不定又被你給騙了，我們還是去找官差換吧。”

  “哎，別啊”，盧三連忙攔住，“你放心，這次我肯定不騙你們，你隨便挑，我隻要吃的，行不？”

  他是最早一批來這裏的人，熬了兩個月，嘴裏都淡出鳥味兒來了。

  段熙元原本也不過是為了討價還價罷了，他現在比從前又更加成熟自信一些，為了護著南枝，他都衝在前頭，以至於盧三都覺得在段熙元跟南枝之間，做決定的是段熙元。

  他這般挑挑揀揀，搞得盧三十分在意他的想法，沒有多留意南枝，這才是讓段熙元選擇跟盧三做交易的主要原因。

  兩人鬥了一番嘴，段熙元百般挑剔，盧三倒也不生氣，因為挑挑揀揀才是買賣人嘛。

  不挑不揀的那種反而可能還做不成生意。

  段熙元看中了一輛缺了腿的板車，還有一輛車鬥破了的獨輪車，跟一些其他雜物。

  不過這還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轉了一圈，發現山洞裏確實沒有什麽鐵器，隻能問盧三：“沒有鐵器嗎？”

  盧三一聽這話，如臨大敵：“熙元小兄弟，你要別的什麽都好說，但是鐵器肯定不行，軍差查得極嚴，要是被發現了，連命都沒了。”

  段熙元聽了，一個字都不說，拉著南枝就往外走。

  意思很明顯了——沒有鐵器？其他也沒必要買了。

  盧三急的不行，一頓拉拉扯扯，最終還是鬆了口：“一件，我頂多給你弄到一件。”

  “五件，低於五件就別談了，還不夠折騰的。”段熙元冷冷道。

  盧三也知道他們這些新來的要挖窯洞，一兩件鐵器肯定是不夠用的。

  一番糾結掙紮，盧三咬牙道：“三件，真的，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