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也是疲乏得很，雖說太陽落山就到了這地方，但是清點人數、收點貨物，加上翻了一座山才到現在這窯洞的地方，軍差又訓了半天話，也已經是夜深了。

  她也累得不行了，兌出一罐羊乳來，自己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給段熙元喝了，段熙元還沒喝完，南枝就已經睡著了。

  段熙元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把毯子鋪好，又把南枝抱上毯子，這才去找老族長商談明日的對策。

  一邊商談，一邊時刻留意著南枝這裏，說了幾句話，也過來躺下了。

  這一晚大約是大家睡得最舒服的一晚，雖然山林裏還是有不少蚊蟲跟其他小蟲，但是大家睡得太熟了，偶爾夢中醒來下意識抬手拍死一個，下一瞬就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五更，天還沒亮的時候，軍差就來了，敲著響鑼叫醒大家，編了號就讓趕緊出發去幹活。

  幹活的地方要翻過一座山回到昨天清點貨物的地方，那邊正在挖溝渠。

  修建城牆並不隻是青石磚壘成的城牆，而是先要開墾，平整地麵，並且城牆外還要挖上四米多寬的溝渠，為了以後打仗時能收好最後一道防線。

  南枝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挖溝渠，四米寬的溝渠，深也是四米，有水的話要放上兩米多深的水，沒有的話，以後底下放的是尖刺。

  南枝他們五十人，一天要負責挖十米長的溝渠。

  軍差一宣布之後，南枝還沒反應過來，韓予修跟葉晨陌倒是先倒吸了一口冷氣。

  十米長是什麽概念呢，四米深，四米寬，那麽挖一米，就要挖出十六立方米的土。

  十米長，就是一百六十立方米。

  這種板結的黃土最是難挖了，一個成年人一天隻怕也不了幾方。

  而現在，五十個人要挖一百六十方土，還得運到三百米外專門堆土方的地方。

  況且五十人裏，青壯年實在是太少了，別的隊伍沒有被馬匪侵襲或許還好些，可南枝他們這邊的隊伍當中，青壯年隻有不到十人，其他大多是女人、老人跟孩子。

  大家略一想明白這活計有多重，臉就已經全白了。

  他們還遲遲沒動，軍差們已經用板車拖著工具來了，然後有一名軍差專門監工，防止他們偷懶，也防止他們打架鬧事逃跑。

  幸好昨日那袋麥芽糖有點兒作用，監工來了之後隻提醒他們：“最多再商討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之後立刻開始幹活！”

  一炷香的時間，夠了，南枝他們立刻圍著老族長，開始分工了。

  八名青壯毫無疑問要幹最苦最累最多的活，而女人跟身體還算健朗的老人也要幫著幹活，別的不說，青壯們挖一方，他們至少得挖出半方來。

  至於孩子們，則負責把挖出來的土方都填到籮筐裏，用小車運往幾百米之外的堆填區。

  老族長仔細規劃了時間，讓每個人每兩個時辰歇一刻鍾，如此從早到晚，出工八個時辰，可以間或休息一個時辰。

  南枝也覺得這樣好，不然一直不停地幹活，人是要累垮的。

  老族長怕監工不同意，好聲好氣地提前給監工報備了，監工倒是也沒說不行，隻陰陽怪氣地看了他們一眼：“現在想的好沒用，一會兒挖起來你們自己就知道能不能歇了。”

  別的隊伍裏青壯多的都未必能完成這麽多土方的任務，何況你們這一個老弱病殘的隊伍？

  監工提醒他們：“開工後一個時辰放早飯，手工後放晚飯，中間你們歇不歇的我不管，但隻一點，別拖累老子，要是讓老子收工後還陪著你們幹活，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老族長連忙道。

  大家知道時間緊迫，便是再為難也沒辦法，各自領了工具，開始幹活。

  板結的土塊特別難挖，一鍬下去隻饞起來一層土皮，要用鎬頭鍁，鍁出縫隙來之後再用鐵鍬。

  南枝跟段熙元都屬於小孩子，就蹲在旁邊，幫忙把鎬頭敲進去。

  南枝才敲了兩下，那石頭太大了，一下子脫手，差點兒砸到腳上，要不是段熙元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她第一天開工就要受傷。

  南枝自己也是有些臉色蒼白，因為土地太硬了，所以鎬頭即便插進去了，上麵也要用很大的力氣砸石塊才能把鎬頭砸進去一點。

  南枝剛才拿的石塊不輕，這要是真砸到腳上了，少不得要斷骨。

  段熙元把她拖到一邊，壓低聲音道：“你帶著楓兒跟小穆四處看看，找找有沒有水……想辦法弄點兒吃的來。”

  吃不飽的話，青壯幹活也使不出力氣來。

  南枝點點頭，有些擔心：“那你們可以嗎？”

  段熙元笑了：“你傻不傻，少你們三個能少多少功夫？大不了我多幹點兒，我一個人頂你們仨都不止。”

  南枝一臉擔憂地看著段熙元，最後往他嘴裏塞了個茶葉蛋。

  段熙元一口咬下去，帶著茶葉跟鹵料，還有加了重鹽的茶葉蛋香味就在口腔裏彌漫開來。

  昨天晚上隻來得及喝了半罐羊乳，今天到現在也還沒吃上飯，要說不餓是假的。

  段熙元讓南枝帶著楓兒小穆四處轉轉，他自己回來幹活，他還留意了一下，看看有沒有人不忿。

  他可不相信人性，這些人吃南枝的，喝南枝的，誰知道有難的時候會不會想到南枝的好。

  南枝本就是隊伍裏最小的三個孩子之一，本來也沒多少力氣，若是有人計較這個，段熙元保證自己的拳頭會揮到那人的臉上去。

  幸好，他一邊敲鎬頭一邊觀察周圍人的神色，大家隻埋頭幹活，並沒有什麽異樣。

  段熙元心裏哼了一聲——算你們識相！

  南枝帶著楓兒跟小穆先到一旁，站到略微高處的地方，打量四周的地形景色。

  西川平原多，他們現在在的地方是平原跟雪山交接的地方，有不少小山，先前的人來這裏開荒平整也廢了不少力氣。

  不光有山，還有溪流，應該是從雪山上下來的，不過距離他們這裏還有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