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也不貪心，南枝答了他兩個問題，他便老老實實坐回去，自己琢磨去了。

  段熙元見他並不過分，也就沒說什麽。

  等了一會兒，軍差的大鍋灶中傳來了熱食的香氣，大家的肚子都開始此起彼伏的叫喚了。

  軍差們也揚聲道：“開飯了！”

  照舊，還是按著編號去取飯，一人一塊黑餅子，再加半碗粥。

  大家端著碗排隊打粥，心裏都很忐忑，排在前頭的擔心自己打上來的都是清湯寡水，而排在後麵的又擔心不剩什麽了。

  幸好軍差對這個也有準備，兩人打粥，其中一人還負責時不時攪拌一下，好讓鍋裏的粥上下都勻起來。

  南枝他們二乙隊幾乎是最後打上粥的，雖軍差一直攪和鍋底，但到底這粥還是濃稠一些，南枝聞著都覺得香。

  她跟段熙元如今已經默契十足，尋了個僻靜地方，南枝把自己碗裏的粥都倒給段熙元了，然後揩幹淨那碗，還拿水衝了，才放上自己的東西。

  因為大家都在喝粥，所以南枝也喝粥，隻不過她這粥裏麵一半粥米，一半卻是煮爛了的雞肉蓉。

  夜色裏隻有微弱的火光，大家也看不清南枝碗裏的是什麽，隻見到南枝跟大家一樣捧著碗咕嘟咕嘟地喝著。

  要說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就是南枝那碗粥似乎怎麽喝也喝不完似的。

  好多餓極了的人打到粥當場就灌下肚了，連碗壁上殘留的一點兒粥米跟糊糊都要打水給灌進肚子裏。

  而南枝捧著碗小口小口地晚喝著，足喝了有小半個時辰。

  吸溜聲一直在大家耳邊響著，楓兒跟小穆年紀小，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南枝，小嘴巴一動一動的，仿佛也喝到了一般。

  南枝被他們看得不好意思，隻能咕咚咕咚喝完碗裏的粥，把碗衝幹淨放了回去。

  隊伍裏還有人說呢：“該和南枝小姐一樣小口喝的，我這兩口灌下去，連個味兒都沒嚐到就沒了。”

  “我也是，還是先前餓得狠了，也怕別人搶，所以拿到手就趕緊喝了。”

  “可不是嘛，隻有喝到自己肚子裏的才算是自己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心裏都佩服南枝能夠小口小口喝粥。

  豈不知南枝跟段熙元都是一人喝了好幾碗雞肉粥，這會兒滿嘴都是雞肉跟大米的香甜。

  段熙元沒浪費他跟南枝的那兩碗糊糊粥，喝完了之後還喝了兩碗雞肉粥，可算是混了個大飽。

  大家按照編號輪流去收拾東西，雙兒被安排去洗碗了，其他人都累得撐不住先躺下了。

  南枝照舊跟段熙元睡一頭，身下是段熙元鋪好的毯子。

  眼一閉就是黑甜的夢想，或許是因為吃飽了，連做夢都不怎麽餓了，還顯出了一絲香甜。

  南枝一覺睡到了官差叫醒時分，渾身精力充沛。

  知道段熙元今天還要背一天的蘿卜，南枝趕緊往他嘴裏塞了個茶葉蛋，剩下還塞了兩個在他左邊兜裏，另抓了一把麥芽糖在他右邊兜裏。

  段熙元本來還有些困的，見南枝這麽“投喂”他，頓時就精神了。

  “不用、不用這些，你自己吃……”段熙元趕緊把嘴裏的茶葉蛋給咽了下去，眼睛看著軍差那邊，就要把東西拿出來。

  南枝按住他的手：“熙元哥哥，我有很多，你就別擔心我了。”

  段熙元也是無奈，大家都醒了，他再跟南枝拉拉扯扯就有些過了，隻能揣著兩荷包東西回到自己的隊伍裏。

  南枝還朝他擺擺手，給他加油。

  重新上路大家都精神了許多，或許是因為知道跋涉了二十多天的路程即將到達終點吧。

  雖然知道終點也不會是什麽好地方，但大家都忍不住期待起來，好歹後麵要在同一個地方待上好幾個月呢。

  總比一直在路上顛沛流離的強吧。

  連南枝都有些期待，不知道那地方能不能有些法子讓她想辦法遮掩係統。

  連日的奔波終於可以在一個地方停下來了，大家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想要早些到地方。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會這麽期待到令他們害怕的苦役之地。

  第二日太陽落山，天還沒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

  遠遠就能看到大堆大堆的沙土、石塊、木材，還有往來其中忙忙碌碌的人們。

  南枝他們這一批從西寧城出發的人，足有七八百人，但是跟這山一樣的物料，螞蟻一樣多的人相比，簡直是太不起眼了。

  南枝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一趟軍差主要是去城裏采買物資的，捎帶他們隻是順便找些腳夫罷了。

  南枝他們到了，首先就是把他們扔進一個窯洞，窯洞寬約六米高三米，往裏進深十二米，約莫七十二平方的樣子，安排五十個人住。

  不少人一聽就有些崩潰，這窯洞雖然不小，但是肯定也不夠五十人住啊，這要是都住下來，豈不是要人挨著人睡覺？

  還有，窯洞也就前麵半截有光，後半截幾乎都是漆黑一片，白日裏也照不見陽光的。

  雖說他們服苦役，白日裏基本不會有機會呆在窯洞裏，但是常年不見陽光的地方，蛇蟲鼠蟻都會多一些。

  軍差們十分不耐煩：“你們已經是晚到了幾日了，有的住就不錯了！再囉嗦的話讓你們直接睡土堆上！”

  軍差這話可不是開玩笑，今年因為邊境戰事多，修建城牆的任務重，征的苦役比往年多不少，時間也長了。

  這窯洞還是新挖出來的，就這還不夠住呢，南枝他們這七八百人裏，總有那麽兩三百人還要自己挖窯洞。

  軍差們當然不會那麽好心讓他們專門騰出手來挖窯洞，直接說了，愛住不住，反正明日一早是要準點上工的。

  軍差話音剛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衝向窯洞，搶占了一個有光有風還淋不著雨的地方。

  其餘原本在猶豫和抱怨的人一看已經有人先搶了，立馬都慌了，唰的衝過去，立馬就把十個窯洞塞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