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會兒聽了段熙元說是南枝做的藥，也不是太相信的樣子。

  相比較而言，肯定是段熙元看起來更靠譜些。

  因而官差斜眼看段熙元，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你跟我說實話，這藥膏是哪兒弄來的？”

  段熙元早就見識過別人的懷疑了。

  之前他逼著南枝出去跟人換東西，就是因為他去換，好多人都覺得藥膏是他做的。

  無論他怎麽解釋，別人都隻覺得他是在推脫。

  一想到那些低價交換的好處最後都便宜了自己，段熙元就覺得不行，還是得讓南枝自己出麵。

  這樣一來，無論別人信不信這藥膏是南枝做的，至少還會有一部分人是真心感謝南枝的。

  眼下官差也這麽想，段熙元便留了個心眼，編了套瞎話：“嗐，您還不知道衛南枝背後是誰嗎？人家家裏有方子，隨便拿出一張方子來，照著做就是了，這東西我還真不知道！”

  官差將信將疑：“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就她一個人知道，而且聽說她家裏還有不少方子來著。”

  這話南枝跟段熙元說過，若是對著別人，段熙元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但是對著官差，那又不一樣了。

  這服苦役的路上，官差終究是正統，他們沒有性命之憂，還能夠保持基本的良知做人。

  萬一有什麽事兒，他們知道南枝有用，總不會就那麽把南枝給拋下了。

  因而段熙元半真半假地吹噓著南枝的厲害，希望官差們多少能夠看在藥膏的份上，對南枝多留心些。

  這也是無奈之舉，不然誰都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上趕著說自己身懷巨寶，那也是很有風險的。

  但是在這樣的環境裏，他們想瞞也瞞不下去，光是這一身不掉的肉，就足夠顯眼了。

  所以段熙元還是冒險說了出來。

  官差倒是也聽出他的意思來了，看了他一眼，有些打量的意思：“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是個重情重義的。”

  他們自然知道南枝跟段熙元是半路組成的搭檔，可不是從黃楊縣就認識的。

  段熙元嘿嘿一笑，跟官差寒暄了幾句，才回到南枝身邊。

  他原以為這幾天跟別人換的順利，便是膽子大了，可真跟官差做起交易來，才知道那是真不容易。

  段熙元把南枝揪住，跟她說：“要是之後我不在你身邊，你遇到危險就往官差那邊跑，跑不過去就使勁兒喊，他們多少能救你一命。”

  南枝奇怪地看著他：“你為什麽不在我身邊？”

  南枝臉上完全是一副她從沒想過這一路會跟段熙元分開的意思。

  段熙元伸手摁著她的頭頂：“你傻啊，再有幾天我們就要到服役的地方了，那地方……能活下來可不容易。”

  南枝的腦袋在段熙元的手掌心底下蹭了幾下才掙脫，她拍著胸脯一本正經地保證：“不會的，有我在，我們倆肯定都能活下來。”

  她也會爭取讓更多人都活下來的。

  段熙元也不跟她辯駁，反正這陣子下來，他的確是明白了，南枝身上肯定有什麽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所以，他倒不是覺得南枝不會幫他，而是覺得，如果真的有南枝也解決不了的事情，那先死的，一定是他。

  至少在他死之前，他是一定不會讓南枝出事的。

  不過這些心思也沒必要讓南枝知道，段熙元伸手揪了一下南枝的辮子：“晚上吃東西了沒？還要喝水嗎？不喝的話就早點休息。”

  雖然才剛日落，但是因為明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所以留給他們休息的時間也不是太多。

  要盡可能的多休息，保存體力。

  南枝搖搖頭：“不喝。”

  段熙元就把蓋毯拿起來，示意南枝躺好。

  這段時日以來，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給南枝蓋被子。

  想到這裏，段熙元還是忍不住心裏悄悄歎口氣。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誰知道無聲無息地變成了一個管家婆。

  段熙元提著蓋毯的兩個角，等著南枝躺好，可南枝偏不。

  南枝躺倒是躺下了，但是卻跟個毛毛蟲一樣拱到段熙元身邊，把段熙元弄得連忙避開三尺多。

  “你幹嘛！”段熙元又驚又怒，雙眼圓瞪。

  南枝連忙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噓——小點兒聲，我給個好東西你看。”

  段熙元心裏又是一跳——她還有好東西？

  說真的，非要說他什麽都沒察覺，那肯定是假的。

  他之所以這麽努力地找人兌換東西，不光是為了找可能的幫手，也為了給南枝打掩護。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跟南枝同吃同住同行這麽長時間，要是再看不出來問題那就是真的有問題了。

  他身上的包袱越來越大，但最驚奇的南枝身上的包袱也從來不見小。

  他的包袱起起伏伏的，那全是因為兌換來的。

  可他兌換的東西，壓根沒往南枝的包袱裏放——怕她背著累。

  所以，南枝那拿了無數東西出來，卻還從來不見小的包袱，確實是有問題的。

  這會兒南枝說給好東西他看，段熙元立馬警覺起來，把蓋毯往兩人頭上一蒙，就剩他自己的兩隻眼睛在外麵。

  掃了一圈，看到附近的人基本該睡的睡了，沒睡的也是在抓緊時間收拾準備睡，沒人在意他們倆時，才把頭收回來，把蓋毯死死捂住。

  “什麽東西？”段熙元覺得自己的聲音緊張得都變了調。

  南枝卻是笑嘻嘻地捧著一個陶罐給他：“我不喝水，都喝這個。”

  “這是什麽？”段熙元低頭朝陶罐看去。

  南枝適時把陶罐的蓋子拿掉，露出裏麵純白如雪的羊乳。

  段熙元屏住了呼吸，但是很快他又舍不得屏住呼吸，羊乳的味道太香了！

  段熙元急了，連忙道：“你趕緊蓋起來！”

  萬一叫別人問到味道就遭了。

  南枝幹脆地把罐子遞給他：“給你喝的。”

  段熙元咋舌，他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該問南枝這羊乳是從哪裏來的，還是南枝怎麽連這麽珍貴的羊乳都給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