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沒有小北那麽激動。

  她的際遇讓她明白，在自己沒有實力的時候，無論說什麽都沒用，別人不會有半點兒同情或者其他感情。

  隻會嘲笑你，覺得你在做無謂的掙紮。

  隻有你比她厲害的時候，她才會認真地聽你說的話。

  果然，小北的舉動激怒了祝姚氏，祝姚氏一手抱著哇哇大哭的祝金寶，一手揪著小北的衣領把他拎起來。

  “小畜生！反了你了！仗著有幾個破錢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祝姚氏說著，就要反手把小北甩出去。

  南枝跟小桃連忙衝過去，有小桃接著，小北沒有什麽大礙。

  南枝摸出一個跟給趙月娘的小球一模一樣的東西，往祝姚氏身上一甩，瞬間消失不見。

  但祝姚氏的臉色卻忽然變了，她低頭去看自己的腿，那裏什麽都沒有。

  但她卻發起了抖——因為太疼了，火燒火燎的，就仿佛現在一條腿置身於火海之中一樣。

  她發瘋似抖起來，想要把看不到的火給熄滅掉。

  但南枝心裏很清楚，她這樣做是沒有用的。

  仙女姐姐說過了，這個叫什麽“神經毒素”，就是無色無味沒有任何東西，隻作用於神經的道具。

  隻會讓祝姚氏感覺像是被火燒一樣痛苦，但是她永遠找不到真的火。

  在二十四個時辰，也就是兩天內，她哪怕是把自己浸泡在冰水中也沒有辦法緩解半點兒這種火燒火燎的疼痛。

  祝姚氏跟殺豬一樣嚎叫起來，連她一貫珍視的兒子祝金寶都抱不住了，差點兒摔了祝金寶。

  祝金丫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抱起地上的祝金寶。

  小桃卻拉著她不讓她去：“不要去！不然她肯定會找你撒氣。”

  祝金丫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小桃見過祝姚氏怎麽對待祝金丫的，但是隻要祝姚氏心情不好，受折磨的肯定是祝金丫。

  小桃對祝金丫說：“你娘活該！她打過你那麽多次，也該讓她自己受一回苦了。”

  祝金丫臉上的神色猶豫又痛苦，還有些害怕。

  隻是，她不明白：“我娘她……怎麽了？”

  她們隻聽到祝姚氏滿院子亂跑，一頭紮進大水缸，渾身濕淋淋的，卻還抱著腿嚎叫說“好燙好燙，燙死我了”這樣的話。

  可是，祝金丫明明什麽都沒看到。

  小桃沒說話，她當然知道是枝枝弄的，但是她不會說的。

  她轉了轉眼珠子，說：“可能是……鬼上身吧。”

  祝金丫嚇得結巴了：“鬼、鬼上身？”

  一旁的南枝覺得這個說法不錯，她附和小桃的話：“是哦，好像上個月村裏的阮婆婆家裏跳大神的樣子。”

  當時那個神婆也是這樣，穿著黑花袍子，發瘋似的跳來跳去，一會兒口吐白沫，一會兒渾身打擺子，嘴裏還念念有詞。

  南枝本來是對這個不感興趣的，不過仙女姐姐他們沒見過，所以南枝也混進人群看了一會兒熱鬧。

  祝金丫想起來了，好像村裏人請神婆的時候有過這樣的景象。

  隻是現在的祝姚氏看起來未免太痛苦了些。

  可是祝金丫心裏也有小小的痛快。

  她慢慢挪到祝金寶身邊，把一歲幾個月的祝金寶抱起來，祝金寶哭個不停，每次才好一點兒，就又被祝姚氏的嚎叫嚇得更加尖聲大哭起來。

  又哭又鬧的動靜吸引了不少村裏人來。

  大家紛紛出門往這邊聚了過來：“怎麽回事？金丫她娘咋了？”

  “不知道啊，咋叫得這麽慘，祝老拐打她了？”

  “切，祝老拐哪兒敢啊，不被打就不錯了。”

  “她嚎什麽呢？什麽好燙？做飯被燙著了？”

  “不可能！他們家都是金丫做飯，什麽時候見過金丫娘下廚……”

  大家議論紛紛，圍在一起看了半天，誰也不敢上前。

  也不知道是村民自己想到了什麽，還是聽到了小桃他們的隻言片語，人群中隱隱傳來議論聲，說祝姚氏中了邪，鬼上身了……

  還有人說：“就是該！她成日裏怎麽打金丫的，半大的孩子身上就沒個好的時候，剛才我聽見她又罵金丫了，不知道是不是血衝上頭，迷瞪了。”

  這個時候的人們對於這些不明白的事物通常又敬又怕，眼下，看著祝姚氏瘋癲的模樣，大家怕的情緒占了上風，誰也不肯靠近。

  一直到聽到消息的楊裏正趕來，才有人敢上前去按住祝姚氏。

  然而按住也沒用，祝姚氏的一條腿還是跟放在火裏燒一樣，疼痛難忍。

  她本就長得高壯，是祝家長得最壯實的一個人，眼下受了刺激，兩三個人都拉不住她。

  最後還是裏正身邊的老人家發話了：“瘋魔了，打醒她才行。”

  於是村裏力氣最大的獵戶上前給了祝姚氏一耳光。

  祝姚氏安靜下來了。

  不過，並不是被打好了，而是那一巴掌直接扇得她發蒙，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是腿也疼，臉也疼，叫得更慘了。

  那獵戶沒有遲疑，左右開弓又給了祝姚氏十幾個耳光，這下祝姚氏終於徹底安靜下來了——她暈了過去。

  楊裏正這才皺眉問道：“怎麽回事？”沒聽說祝姚氏有羊癲瘋的額毛病啊。

  旁邊有人積極解答：“不知道！但就是剛才打了金丫，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對！我們可以作證！沒誰碰她！”有人大聲嚷嚷。

  南枝看過去，是個村裏的小年輕，在鎮上酒樓做店小二的，聽說平時很是機靈的一個。

  這人估計是看到了當時的情況，但是卻選擇了站在南枝他們這一邊。

  南枝感激地看過去，那人眉眼一彎，對她擠了下眼，然後就衝到前麵去了。

  “我看到衛家的幾個孩子來找金丫，金寶哭了，金丫娘出來就罵金丫，還打她，你們看，金丫的膝蓋都擦破了。”

  金丫因為過於瘦削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褲管，膝蓋處已經撕開了，露出了夾雜著沙土的傷口。

  “嘶——”大家看著都覺得疼，連忙叫金丫：“你快把金寶放下來，把傷口給衝衝。”

  小桃接過金寶，南枝則拉著金丫的手道：“走，我帶你去清洗傷口，我這裏有金瘡藥。”

  南枝會做飯，會抓藥，還是莊園的東家，這些大家都知道。

  楊裏正問了一圈，大家都說沒人動祝姚氏，祝姚氏自己變成這樣的，於是隻能把祝姚氏先捆起來放在院子裏，等她醒了之後再問問。

  南枝給祝金丫清理了傷口，又用係統裏兌換的藥膏給金丫塗抹了，還把剩下的都給金丫了：“金丫，你身上的傷不止這一處吧？這藥膏能止疼，傷口好的也快，你收著，自己塗。”

  祝金丫接過來，她心裏有些感激南枝沒有因為要幫她而揭開她其他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