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下人要是放在衛府裏，是要帶下去重新教規矩的。

  不過這是人家府裏，南枝便什麽都沒說，隻跟著這小丫頭往裏走。

  南枝不說話了，這小丫頭卻忍不住問了：“你是江家哪邊的親戚啊？”

  “啊？”南枝一怔，不太明白這小丫頭是什麽意思。

  小丫頭說：“我是江夫人老家的親戚啊，我叫談雲雲，你是江家什麽人啊。”

  南枝一怔，這小丫頭說自己是江夫人老家的親戚，可剛才對著她行下人的禮，而看門的婆婆也沒阻攔……

  南枝心裏明白過來了，這就是以前衛府裏也有過的，每年府裏都會放出一批下人，然後又采買一批進來。

  這采買的通常有兩種途徑，一種就是就近在京裏尋個靠譜的牙人行，從牙人行裏挑，當然有時候也會去教坊司那些地方挑人，但總歸是挑別人教好規矩的。

  另一種就是府裏的遠親、同鄉了，誰家都連著好幾重的親戚，這些親戚出了三服五服，通常就沒什麽關係了，家境也不是太好。

  每年府裏進人的時候，也有人趁這個時候塞人進來。

  南枝心裏琢磨這個談雲雲大概就是這樣的，不過……這樣塞進來的，教了規矩之後通常就知道不能說自己是主家的親戚了，隻能說是族人或者同鄉，不然叫親戚做下人，傳出去不好聽。

  談雲雲知道行禮了，卻還說自己是江夫人的遠親，南枝心裏便有了成算。

  談雲雲問了兩遍都不見南枝回答，有些急躁了，催促她：“說啊，你是江家什麽人？”

  說了是什麽人，她才好知道該怎麽對待嘛。

  要是江夫人的客人，那肯定要好好招呼的，但要是什麽旁的亂七八糟的人，可當不起她的伺候。

  她催的急，南枝隻好說：“我不是江家什麽人……”

  談雲雲便斜眼看她：“那你怎麽來江府了？”

  南枝說：“我就住在附近的黃山坡村，之前被拐子抓了，是江小公子救了我，因而認識了江夫人，我是來給江夫人請安的。”

  談雲雲一聽，心就落下來了，輕飄飄地說了句：“原來是個想攀高枝兒的啊。”

  南枝：“啊？我不是……”

  她沒想攀高枝！

  可談雲雲自認已經完全了解南枝的情況了。

  住在城外村子裏——鄉下丫頭。

  被拐子拐了——那可不是什麽好名聲，雖說年紀這麽小通常不會有什麽事發生，但是大戶人家看中清名，可容不下這樣的人。

  被江公子救了，又認識了江夫人，來給江夫人請安——這得了人家的救，還巴巴地來請安，能圖什麽？不就是圖著攀高枝兒嗎！

  談雲雲的腰杆直起來了，大步往前走去，叮囑南枝：“你沒來過這麽富貴的地方吧？別亂跑，小心把你抓起來打板子！”

  南枝：“……”

  小南枝沒說話，她不是愛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可是她現在是個主播，她看到的畫麵，聽到的話，都已經通過直播屏幕傳遞出去了。

  葉晨陌跟直播間的觀眾就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走在前頭，崽崽跟在後頭。

  前麵的女孩子不停地逼問崽崽，還各種鄙夷崽崽，尤其是在自認為了解了崽崽的身份之後，各種對崽崽酸言酸語的。

  直播間裏的觀眾忍不住了。

  “我靠！你誰啊！且不說我們崽崽已經來了無數次江家了，隨便想一想就知道崽崽的本家衛家是將軍府，可比江家氣派多了吧！”

  “就是啊！之前那個什麽江奕初腳受傷了，還是我們崽崽治好的呢！你當是我們崽崽想來的啊？是江家求著我們崽崽來的！”

  “哪裏來的妖怪！妖裏妖氣的，還欺負我們崽崽，忍不了！”

  “江夫人那麽溫柔大方，怎麽會有這麽尖酸刻薄的親戚？”

  “同懷疑……”

  最後還是韓予修又出來解釋了一下：“這種親戚不是我們現在理解的親戚，古代有三服、五服、九族……關係網大著呢，這種頂多是往上好幾代有一個親戚關係，不是正經親戚。”

  “那就是歪門親戚咯！淦！哪裏來的妖魔鬼怪，還敢質疑我們崽崽的身份！”

  “陌！兌換道具，弄她！”

  葉晨陌又好氣又好笑，雖然她也不喜歡這個談雲雲，但是她能感覺到崽崽心裏的情緒，崽崽好像並沒有生氣，就……非常淡定。

  仿佛已經見過無數這樣的人一樣。

  南枝跟著談雲雲往江夫人的小院去，一邊聽著談雲雲的“教導”。

  談雲雲說：“像你這樣來攀扯關係的，夫人一天不知道要麵對多少，趕出去多少，所以一會兒你請了安就速速離開，別留下來討嫌。”

  南枝：“……嗯。”如果江夫人放我走的話。

  談雲雲又說：“你身上這沾的都是什麽，髒兮兮的，小心一會兒髒了府裏的地。”

  南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疑惑，不會啊，雖然她今天跑了不少地方，幹了不少活，可是她吃過開水白菜了，她現在有“清水出芙蓉”buff，一點兒都不會髒的。

  談雲雲又說：“你不懂規矩，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可千萬別想著什麽江公子救了你，你就能以身相許什麽的，沒可能的！仰慕江公子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

  南枝：“……”

  什麽以身相許，她根本沒想過好嗎！

  還有……她就是客套客套，說是江奕初救的她，可是，真要算下來，其實是她救的江奕初啊。

  至於仰慕，雖說南枝自己年紀小，可是江奕初年紀也不大，不至於讓人仰慕了吧？

  南枝的小腦瓜還不明白，談雲雲說的這個仰慕，跟她認為的對長輩和德高望重的人的仰慕，可不是一回事。

  南枝就這麽一路聽著談雲雲的各種“教導”，進了江夫人的院子。

  院子裏，剛午睡起床的江夫人正由丫鬟伺候著梳頭，瞧見南枝來了，連忙就叫停丫鬟，伸手招南枝過來。

  “哎喲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這都多久沒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