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崽崽沒有半點兒猶豫，城門一開就出城了，城外正好有早上送趕集人的車子要回去，花了三文錢，小半個時辰就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還算是早上，村裏還有炊煙。

  一夜不在，衛南枝也很擔心，萬一趙月娘醒了看不到他們會不會著急。

  但是幸好，回家後，趙月娘還在安睡，如今雖然不算是昏迷了，但是也是休息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

  聽到動靜的趙月娘醒來，看到小南枝，還以為是例行的每日早上給她送藥呢。

  趙月娘露出一個微笑：“枝枝。”

  衛南枝沒敢跟趙月娘說他們昨天遇到拐子差點兒回不來的事兒，隻端過藥碗，假裝是送藥來的，看著趙月娘喝下去。

  趙月娘如今對這個藥的心情很複雜，頭兩天喝的時候覺得藥湯這麽清淡，但是藥效又好，隻覺得像是回光返照。

  但是最近又覺得身上的精力更好了，咳嗽也好多了，別的不說，自己的肺管子跟喉嚨不那麽疼了，這是最明顯的。

  若是回光返照，這也返照的太久了吧？

  隻可惜趙月娘問了好多次這藥到底是從哪兒來的，衛南枝都說是自己看書還有詢問李氏老夫婦後配的。

  趙月娘心中不信，她自己的孩子她知道，人家學醫哪一個不做上十幾二十年的學徒才敢出師的。

  南枝這麽小，她昏迷也才這麽半個月的功夫，怎麽可能學會抓藥。

  大約也就是誤打誤撞吧。

  母女兩個說著話，衛南枝見趙月娘喝完了藥，臉色還好，才敢開口：“娘，你給舅舅們寫的信……”

  一說起這個，趙月娘倒是眉頭緊皺：“說來也甚是奇怪，你舅舅他們收到信，即便自己過不來，總不該一直沒消息的。”

  趙家的馬場有日行千裏的好馬，送信這樣的事，去時或許慢一些，畢竟隻能用別人的馬。

  但若是回信，三五天怎麽也該到了。

  趙月娘見南枝臉上神色有些緊張為難，安慰道：“你放心，你舅舅他們雖然跟咱們見的少，但是你幾個舅舅舅母，絕不是衛府裏那樣的。”

  南枝點點頭，怯生生地道：“我知道，舅舅舅母每年給我送很多衣裳玩具，還給我送了小馬。”

  衛南枝的馬術便是在那精心挑選的半大小馬的背上學會的。

  趙月娘聽女兒這般說，心裏鬆了口氣，雖不知為何這次沒有收到回信，但是若日後她有什麽事，小北跟枝枝唯一能夠托付的，也隻有她的娘家了。

  南枝懂事，沒有因為現在受的苦就對舅舅舅母的遲複而記恨，日後跟著舅舅一起過活，心裏也不會有疙瘩。

  趙月娘這邊是欣慰了，可小南枝還是緊緊皺著眉頭，一張小臉又是緊張又是猶豫。

  趙月娘哭笑不得：“枝枝想說什麽？跟娘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衛南枝下意識看了一眼扒在房門口，惴惴不安的小北，才說道：“娘，信丟了，沒有寄出去。”

  沒有寄出去？趙月娘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目光落在門口的小北身上。

  小北緊張得不行，可是又記得姐姐在路上叮囑的，做錯了事不要哭，要道歉，彌補。

  姐姐不讓他進來，他就站在門口，含著眼淚泡不敢讓它掉下來，說道：“娘，我把信弄丟了，我沒跟你說……”

  小北在路上被南枝給教訓過了，這會兒早明白自己做錯了事，挨完了姐姐的訓，還要挨娘親的訓。

  小北垂著小腦袋，想哭，可又不敢。

  趙月娘長歎一口氣，她是很想訓斥小北——就像以往他們在衛府裏的時候，做錯了事就要承認，要明白道理。

  這封信並不是丟了、沒寄出去那麽簡單，而是她在鬼門關上走一遭，若是沒了，她兄長們能來找回這兩個孩子。

  若是時間久了耽擱了，或者兄長們不知道，南枝跟小北該如何？萬一丟了呢？

  趙月娘心裏這般想著，是有些後怕的。

  她倒是不知道衛南枝跟小北剛剛遭遇過了這樣的事，隻是看到南枝跟小北姐弟倆，弟弟認錯，姐姐說情的樣子，便生不起氣來。

  趙月娘招手讓小北過來，一邊說道：“你姐姐應該已經訓過你了，你知道錯便好，以後萬不可這樣。”

  可結果南枝跟小北都一臉緊張，小北身子往後縮，隻露出一個腦袋在門邊，衛南枝更是結結巴巴地說：“他、他就不過來了。”

  趙月娘心中疑惑：“這是為何？”

  若說怕染病，但是以前也不是沒讓小北進來過，蒙上麵巾便好了，今兒這是怎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月娘心中疑惑，又叫不來小北，心裏著急，竟然掀開被子就下床了，朝著小北走了兩步，頓時愣住了。

  南枝跟小北也愣住了，南枝張大嘴巴：“娘，你能下床了！”

  本來被姐姐叮囑躲在門邊的小北見到趙月娘下床了，頓時忍不住了，一頭紮過來，抱著趙月娘開始哭：“娘！娘！娘好了，娘好了！”

  趙月娘被小北這一撞，差點兒跌到，幸好退了一步，穩住身形，還抱住了小北。

  許久沒有好好抱抱孩子了，趙月娘的眼淚也忍不住，一家人正高興呢，趙月娘才突然發現，小北的手受傷了！

  剛才他扒在門邊，隻肯露出腦袋，不肯過來，是因為這個？

  趙月娘立刻問道：“小北，你的手怎麽回事？”

  小北本來沉浸在娘親下床的喜悅中，一時忘了姐姐叮囑的不要讓娘親發現他受傷的事兒，衝了過來。

  這會兒發現自己又沒聽話，做錯事了，頓時緊張不已，看向南枝。

  南枝這才解釋道：“娘，小北的手是挖地道挖的。”

  “怎麽回事？”挖什麽地道？趙月娘一頭霧水。

  無奈之下，衛南枝隻好把昨天的事跟趙月娘說了，趙月娘一聽兩個孩子還有小桃差點兒真的丟了，更是心中後悔，抱著他們兩個狠狠哭了一場。

  哭完之後立刻道：“我們今日立刻寫信，再給你們舅舅送過去。”

  別的她不怕，她真的怕護不住這兩個孩子，她沒有辦法跟夫君交代，便是去了地下，也無顏麵對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