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衛南枝要絕望的時候，江奕初提醒她：“剛才說有八個孩子，現在這裏才四個。”

  衛南枝看向角落，果然，恨不得擠成一團消失在牆角的孩子，隻有四個。

  加上衛南枝跟江奕初，也才六個，就說明還有兩個！

  南枝重新燃起了希望，她靠近一些，那四個孩子嚇得拚命往牆角縮，可牆角的位置就那麽大，他們再怎麽擠都還是後退不了。

  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個，比小北還要小一些，枯瘦得跟豆芽菜一般，嚇得眼淚止不住地流。

  衛南枝趕緊說道：“你們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但是我想問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我的姐姐跟我弟弟？”

  “我姐姐叫小桃，跟我一般高，眼睛特別大，紮雙丫髻，我弟弟小北，大概這麽高，瘦，但是很白……”

  大概是終於確信麵前這兩個一點兒都不驚慌害怕的人，也是跟他們一樣被拐進來的，不是拐子叫來打他們的，幾個孩子才稍稍不那麽害怕了。

  年齡最大的一個也隻有七八歲了，是個女孩子，護著一個更小的孩子，戰戰兢兢地問衛南枝：“你們是說那個力氣很大的女孩子嗎？”

  力氣很大？南枝疑惑了一下，她平時好像沒覺得小桃力氣很大啊。

  不過還是問道：“可能是吧，他們在哪裏啊？”

  那個女孩子跟其他幾個孩子對視一眼，然後爬起來，讓開，露出身後黑漆漆的洞口。

  衛南枝更是驚訝不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下江奕初。

  江奕初走近一些，伸手在那個狗洞大小的洞口探了探：“風是從這裏來的。”

  剛才他們在上頭看到燭光搖曳，說明下麵有風，是流通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那個女孩子咬著嘴唇道：“這裏有個破洞，應該跟護城河是通的，她……我們挖了好多天都沒挖穿，你說的那個雙丫髻女孩子力氣很大，她來了之後就把洞口挖大了，說要鑽進去看看。”

  南枝醒悟過來：“所以你們剛才躲在這個角落，也不光是因為怕那個拐子，還是幫忙遮掩洞口，是嗎？”

  幾個孩子點點頭，江奕初卻疑惑道：“地窖怎麽通向護城河？你們又是怎麽知道的？”

  七八歲的那個女孩子臉色微變，一時沒有說話。

  江奕初盯著她，問道：“你們以前來過，不，你們以前就住在這裏，對嗎？”

  衛南枝驚訝，沒忍住：“江小公子，你怎麽知道？”

  江奕初看著那個麵色漸冷的女孩子，才對南枝說道：“兩年前我爹查辦了一個倒賣軍糧的案子，案犯便是通過家中地窖跟幹涸的護城河河道偷偷運送糧食出城。”

  “查處之後，案犯押送至京城判斬首，所有財產充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院子便是當年案犯存糧的地點。”

  案件查處之後，地窖裏的通道就被官衙用砂石給封了，院子也封鎖，直至如今廢棄了。

  江奕初是在回答南枝的話，但是目光緊緊盯著那個女孩，從那女孩的模樣來看，他的猜測沒錯。

  那個女孩在洞口緩緩坐下來：“家裏的大人，逃的逃，被抓的被抓，就剩下我跟妹妹……托付給了親戚，沒過上好日子，我就又帶著妹妹回來了。”

  女孩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但是南枝也經曆過家變，也是從苦日子裏過出來的，完全能明白這平平淡淡的幾句話背後的事。

  女孩繼續說完她回來後的事，舊院子荒廢了，不大好，但也不算壞事，她跟妹妹躲在地窖裏，時不時的出去乞討也好，拾荒也好，總歸是養活了自己。

  直到一個月前，遇到了矮個子男人一群人。

  她們看中了家裏已經被查封荒廢的破院子，這群人同樣看中了這個院子。

  女孩帶著妹妹經常在附近出沒，自然是被人販子抓到了，正好塞進地窖。

  隻是這些人販子並不知道地窖裏曾經有通道可以通向護城河的河道，倒是給了女孩她們方便。

  女孩說：“進來的一共有十七八個孩子，但是陸續有些被他們帶走，不知道弄去哪裏了，我跟妹妹靠著裝病躲過一劫，但也是遲早的事。”

  女孩看了一眼地窖的蓋板，有些絕望：“蓋子上頭被他們壓了水缸，我們出不去，所以我才想法子把這個洞給挖出來了。”

  女孩說話的時候，直播間裏的觀眾也都能看到，就著昏暗的燈光，他們能夠看到，半人高的洞口還有被黃泥封住的痕跡，地窖的地麵更是堆著一層厚厚的砂土。

  韓予修及時發彈幕解說：“古人類時期沒有我們常用的金屬或者二十一世紀常用的水泥等材料，通常就是用某些泥土加上水和在一起使用，因而土磚建築比較多，有錢人則使用木頭石頭或者燒製的青磚建造。”

  大家便明白過來——這地窖的通道不規則，沒有合適的磚塊進行封填，因而隻能用黃泥跟小石塊、砂土堵住，並不結實，這幾個孩子才能挖開。

  那女孩說：“我們挖出來的土不敢叫他們知道，又沒地方放，隻能敲碎了，鋪在地上，沒讓他們發現。”

  衛南枝跟江奕初恍然大悟，難怪剛才他們被矮個子男人推下來的時候感覺地麵沒有想象的硬，似乎墊著什麽東西。

  原來是這幾個孩子敲碎的土塊跟砂石。

  女孩說自己叫小米，妹妹叫小穀，至於真名，她們沒說，衛南枝跟江奕初也沒問。

  衛南枝自己個兒也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

  江奕初知道案子的來龍去脈，這一家超過十歲的孩子基本都被判罰了，隻剩下小米小穀兩個，律法都不罰他們，他於情於理都沒有必要往人家心上紮刀子。

  小米小姑算是最早被人販子抓住關在這裏的，好不容易借著裝病的機會，挖出了一條通道，卻不知道還要挖多久才能夠到河道。

  後來的孩子有跟他們一起挖的，也有還來不及參與就被帶走了的，十多個孩子，默不吭聲地挖著地道，一直挖到隻剩他們四個。

  原本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進來新的孩子了，但是沒想到今天下午就有兩個，跟衛南枝描述的差不多。

  一個六歲的女孩兒帶著一個三歲的男孩兒，應該就是小桃和小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