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承高興起來，一張虎裏虎氣的圓臉立馬就生動活潑，絲毫看不出來剛才的委屈跟萎靡了。

  “走走走，就說要看那丫頭的傷好的怎麽樣了，順便再看看餅，嗯，順便。”朱允承一邊叨叨一邊拽著江奕初就走。

  江奕初把自己的袖子從朱允承手裏拽回來，一張還帶著稚氣的臉，此時嚴肅正經到仿佛根本不認識身邊這個人。

  幸好朱允承也不在乎，拖著江奕初就去了花園，隔著老遠，準備開喊。

  江奕初眼疾手快拉住他：“你喊什麽？”

  朱允承一臉不解，不明白江奕初為什麽會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來：“喊那丫頭啊。”

  江奕初忍了忍，壓低聲音道：“衛家？”

  朱允承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衛家如今是提不得的人，他要是真這麽喊了，隻怕要壞那丫頭的事。

  如今但凡知道外頭事的人，聽到衛家就該知道忌諱。

  隻有那些個不知道衛家犯了什麽事的人，才會開口閉口衛家。

  朱允承略一沉吟，開喊：“藥膏，藥膏，藥膏！”

  江奕初都驚呆了：“你做什麽？”

  朱允承比他更無語：“不讓喊名字，那就隻能喊藥膏讓那丫頭出來啊！”

  江奕初：“……”

  而縣學花園另一邊的衛南枝，正耐心地聽著錢玲兒眉飛色舞地說著她曾經吃過的各種吃食時，忽然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扯著嗓子喊藥膏。

  衛南枝：？

  錢玲兒的美好回憶被打斷了，很有些不高興：“這誰啊？怎麽還在縣學裏叫賣起藥膏來了？”

  衛南枝心虛不已，才剛在縣學裏賣了羊肉餅，而且這一回喊的藥膏，也是她賣給朱允承的。

  衛南枝沒敢應聲，隻去跟孫香如請示，下午能不能稍微離開一會兒，保證不耽誤先生留的作業，也會好好送孫香如回家。

  孫香如心裏正矛盾著呢，一時有些羨慕嫉妒南枝受歡迎，一時又高興她的丫鬟給她爭氣，連帶著大家對她也客氣了一些。

  孫香如沒說話，衛南枝有些忐忑，好在孫香如還是答應了。

  衛南枝高興起來，說道：“香如你真好！”

  孫香如也不計較衛南枝下意識的直呼她名，反而是臉悄悄紅了：“我……我才不好呢！”

  衛南枝笑起來，她覺得孫香如不算是個壞人，她高興道：“我不會誤事兒的，你幫我遮掩，我也對你好，好不好？”

  孫香如捏著手裏的羊肉餅，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耽誤了做工，我要扣你工錢！這羊肉餅……剩下的半張我不給錢了！”

  孫香如一臉凶悍地說著最慫的話，嘴上雖然凶，可是眼睛還是忍不住瞟衛南枝，生怕她不答應。

  可衛南枝卻十分意外，沒想到孫香如竟然還在意這餅子錢。

  衛南枝沉默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嗯，不用給了，而且以後每天都給你帶吃的。”

  “真的？”孫香如忍不住確認道。

  “嗯！”衛南枝笑道，她如今可不缺吃食了，隻要她學會的手藝，都能用極低的價格從係統裏兌換，用一兩塊餅子換孫香如的配合，何樂而不為呢？

  衛南枝覺得自己變壞了，十分狡猾，心裏有些虛，幹脆又掏出兩個花卷來，不過兩星幣而已，給孫香如，算是感謝。

  孫香如更是受寵若驚，捧著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兔子花卷，驚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李芳圓瞧見了這個，忍不住過來問道：“香如，這也是金枝做的嗎？”

  她乃書香世家李家的小姐，不願在外麵吃羊肉餅這樣重味的東西，因而方才一直沒有靠近。

  現在站在邊上，倒是正好瞧見說同在邊上說話的衛南枝拿出了兩個如此可愛的花卷給孫香如。

  李芳圓可以忍住不吃羊肉餅，可她真忍不住對這小兔子視而不見。

  她比錢玲兒更矜持一些，問的是孫香如，並未直接問衛南枝。

  同樣做過衛家嫡小姐的衛南枝輕易便能明白李芳圓的想法，不是錯，而是身份所限。

  南枝可以跟孫香如直呼其名，禮尚往來，是因為孫香如沒有那些規矩，南枝也沒辦法用丫鬟對待小姐的態度去對待她。

  但李芳圓顯然更有規矩，南枝也不會貿然搭話，隻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履行一個丫鬟的職責。

  孫香如對李芳圓跟南枝之間的“過招”全然不知，隻欣喜地捧著小兔子給李芳圓看：“金枝給的，真有趣兒！”

  李芳圓湊近瞧了瞧，心裏也很羨慕，到底都是孩子罷了，李芳圓便問：“這個賣不賣啊？”

  孫香如扭頭就問衛南枝：“金枝，這個賣嗎？”

  衛南枝笑道：“賣的，不過要去豐水胡同的食鋪買。”

  她的小竹籃實在是盛不下更多東西了。

  李芳圓聽了，臉上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她承認衛南枝挺厲害，讀過書能識字，還會做這些吃食。

  但是因為衛南枝沒有尊卑觀念，不懂得做丫鬟的規矩，她其實是不太樂意搭理衛南枝的。

  這在重規矩的書香門第裏，可不是好丫鬟的表現。

  這邊女學生們的心思又被小兔子花卷給纏上了，衛南枝便悄悄退出去，繞過長長的連廊，穿過垂花門，進了花園，又過了兩堵花牆，才聽到有人說話。

  先是朱允承的聲音，聲音裏帶著一股百無聊賴跟不耐煩：“奕初，你說那丫頭會不會沒聽明白啊？要不我還是直接喊她的名字？”

  “最好還是不要，先生教過的，凡事三思而後行，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江奕初的聲音就平和許多，但是也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刻板。

  朱允承聽過，想想也是，他自己西川小侯爺的身份不是也不能暴露，隻能以“朱允承”的名字暫避在黃楊縣城。

  若是這會兒有人叫破他的身份，對他而言自然不是什麽好事。

  朱允承明白過來，繼續趴在樹下的石桌上，越發地百無聊賴：“行吧行吧，聽你的。”

  花牆後麵，衛南枝的心口微微一熱。

  江奕初，她記住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