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伸出手摸了摸衛南枝的頭頂，比劃著：那你今天還住我家？

  衛南枝想起巧娘的嫂嫂，心裏有些忐忑：“可以嗎？”

  巧娘露出“我做主”的神色，用力拍了拍自己：當然！

  可話是這麽說，等到跑完一晚上的活，再回去的時候，巧娘還是在家門外在身上到處摸索，找錢。

  先是今兒晚上整的二十來個錢，掂了掂，覺得不夠。

  又從衣服領子後麵摸出來兩個銅板，腰帶裏摳出來一圈，七個，最後還從鞋墊裏撬了四枚出來。

  這麽算下來，能有四十個錢了。

  別說衛南枝看得目瞪口呆，就是直播間裏的觀眾也都驚呆了。

  “她是有次元洞嗎？”

  “難怪古人類喜歡穿這麽多衣服，到處都能藏錢啊？”

  “不過她為什麽要在外麵把錢翻出來啊？”

  好奇的人也有，衛南枝就是其中一個。

  衛南枝雖然沒見過這樣藏錢的，但是流放的路上藏幹糧的經曆也差不多。

  衛南枝明白過來了，小聲問巧娘：“巧娘，這些錢你是要交給秦嬸子嗎？是因為我嗎？”

  上次衛南枝過來借宿的時候見到過巧娘被嫂子秦氏埋怨，嫌她帶回來的錢少，還白帶個孩子回去住。

  雖說沒在巧娘家吃飯，可摳搜慣了的人，便是多點一會兒油燈都能嫌你費油。

  衛南枝這麽問，巧娘卻笑嘻嘻地搖頭：不是你，我本來也要給嫂子交錢的。

  可衛南枝心裏明白，如果不是又帶她回來，巧娘不必把自己私藏的銅板都給摸出來。

  眼見巧娘要敲門，衛南枝趕緊攔下她，指著自己拎著的小筐說：“巧娘，我總來你家借宿，合該上門見禮的，你要是不嫌棄，我們把這筐橘子給秦嬸子吧？”

  這筐橘子足有四五斤，她今天晚上一路拎著也沉，本來也想處理的。

  送給秦氏，換秦氏的臉色不那麽難看正好。

  不然，她明天還要繼續拎著這筐橘子去掙星幣嗎？

  再一個，其實係統背囊裏還有不少其他東西，糕點類的最好用來送禮了。

  就是晚上跟巧娘一起回來的，她也沒辦法現在把那些東西從背囊裏變出來。

  巧娘擺手說不用，但衛南枝堅持：“巧娘，這橘子不值什麽錢，我不能拖累你。”

  巧娘哭笑不得，指了指腳上的鞋子：這個，你給我的鞋子，特別特別好穿！

  巧娘比劃道：我平日晚上擔十幾擔水就會累，今天擔了二十幾擔，一點兒都不累！

  而且，今天比平時早下工小半個時辰。

  巧娘指著鞋子比比劃劃的，她還想問衛南枝這到底是什麽鞋子，怎麽會穿上一點兒都不累呢？

  她在黃楊縣城生長了三十多年了，沒見過一家店賣這個的。

  莫不是枝枝家裏人做的？

  巧娘好奇，衛南枝其實看出來巧娘想問什麽，可是她不敢回答，所以隻裝作看不到。

  巧娘比劃半天，怎麽比劃衛南枝都搖著腦袋說不明白，巧娘也咂摸出味兒來了。

  這不是看不明白，是不能說。

  巧娘看著衛南枝，頓了一會兒，總算是肯把錢收回去了，隻數出來十八個銅板，其餘的還藏回各處。

  巧娘敲門，半晌秦氏才過來開門，沒讓巧娘進，劈頭蓋臉就是先問一句：“今兒怎麽回的這樣早？掙了幾個錢了？”

  巧娘就把荷包遞過去，秦氏劈手奪過來，倒在手心裏就開始數。

  數完臉色就不好了：“怎麽才十八個？今天才掙這麽點兒你就回來了？趕緊給我再出去……又是你？”

  秦氏這前半句是罵巧娘的，後半句卻是對著轉頭看到的衛南枝說的。

  一見秦氏又要開口，衛南枝連忙踮起腳尖把一筐子橘子高高舉過頭頂：“這個給你！”

  秦氏一愣，皺眉道：“誰缺你這酸橘子了？”

  話雖這麽說，但到底是沒有再把巧娘推出去幹活了，拎著橘子往屋裏走，嘴裏還念念有詞。

  “成日裏吃我的喝我的還不夠，如今還帶回來個野丫頭，非要把哥哥嫂子給榨幹了才甘心嗎！”

  衛南枝緊緊跟在巧娘身邊，聽著秦氏的話語，如芒在背。

  巧娘卻隻當聽不見，把衛南枝帶回她的屋裏，比劃著問她：你餓不餓？吃不吃東西？

  衛南枝搖搖頭：“我在集市上買了吃的，這會兒肚子裏飽飽的。”

  巧娘盯著她一會兒，見她說的的確是真的，也就沒堅持，自己出去了。

  過不多時就端進來一碗剩菜，酸菜炒雞雜，還有幾片肥肉片子，還有熬的白菜。

  這樣的菜……雖說衛南枝知道，如今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但是看到這樣的菜她還是覺得有些吃不下去。

  酸菜炒雞雜也就罷了，至少下飯，可是那白膩膩的整片肥肉，估摸著是最愛吃肉的人也吃不下才剩下來的那種。

  至於熬白菜，那就更別說了，反複熱這麽幾次，都隻剩下爛幫子了，葉子都煮化了。

  衛南枝看著巧娘從袖子裏摸出一個有些眼熟的油紙包，打開，裏麵又是幾個小小的雜麵饅頭。

  巧娘拿著饅頭在衛南枝眼前晃晃，不知道是想問她要不要吃，還是示意她這饅頭熟悉的來曆。

  衛南枝笑起來，也跑到桌邊，亮晶晶的眼珠子轉了轉，沒忍住，伸手往袖子裏掏了掏。

  一邊掏，一邊卻是凝神看著直播係統的麵板，從背囊裏取出了方才買的東西。

  太大的不行，容易被看出蹊蹺。

  小的散的如栗子也不行，有殼，容易被發現。

  而且這背囊有個神奇之處，東西放進去的時候什麽樣，拿出來就還是什麽樣。

  溫熱的糖炒栗子，放進去好幾個時辰了，拿出來還是一樣的溫熱。

  所以這個也不行。

  最後看來看去，摸出來剩下的兩塊綠豆糕，衛南枝小孩巴掌大的一小塊，也是用油紙包著的。

  衛南枝獻寶一樣把兩塊綠豆糕拿出來，放在手心裏托著，送到巧娘麵前。

  巧娘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問衛南枝：這是從哪兒來的。

  衛南枝說：“我買的。”

  巧娘皺眉，她當然知道是衛南枝買的，可問題是，衛南枝哪兒來的錢？

  才聽說她家裏娘親病重，連吃藥都沒錢，才被人騙來城裏做工的。

  這才得了兩個工錢，不想著攢起來給她娘買藥，就一會兒橘子，一會兒綠豆糕的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