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江縣令瞧她小小一個人兒，禮數如此周全，倒是有些意外：“聽你口音，不是黃楊縣人士？”

  楊裏正連忙回道：“回稟大人，衛家乃是一個半月前從京中流放至此的。”

  江縣令恍然大悟，因著西川位置偏遠，地方荒涼，除了偶有城郭跟村落，大片的地方都是黃土荒山。

  所以，常有朝廷的罪民，或者流放之人到這裏。

  每半年便要重新登記一次的，想來是衛家來的時日尚短，還未來得及登記。

  不過，既是流放之人，那就是罪民，江縣令的臉色又變得嚴肅起來。

  他皺眉對衛南枝說：“無論你以前是什麽人，如今到了黃楊縣，我們不因你的罪民身份對你另眼相待，但是你也需遵守律法，洗心革麵，在此地用心贖罪。”

  衛南枝想說爹爹沒罪，他們沒認罪，是被人強行流放的。

  但是看著江縣令的模樣，到底是沒說什麽。

  爹爹的冤屈未曾洗刷，她現在多說也無益。

  不過她倒真還有一件事想說，她看向齊刷刷站在衙門裏的兩排人，有衙役有典吏，她不知道孫鮑氏的男人是誰。

  早上孫鮑氏跟廖婆子抓她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過，說孫典吏會攔住別人狀告曹氏夫婦的狀子。

  雖說眼下她自己的案子有了定論，但是曹氏夫婦沒有牽連出孫典吏，衛南枝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目光掃過去，排除穿衙差衣服的衙役們，視線落在剩下的四個人身上。

  四個人看著都像是典吏，此時都盯著江縣令跟她這邊，目光說不上來是嚴肅還是凶狠。

  直播屏另一端，葉晨陌好像猜出了衛南枝想做什麽，立刻出聲阻止。

  “枝枝，官官相護，先不要衝動，收拾孫典吏不在這一時。”

  葉晨陌快速說著：“曹氏夫婦今天沒有供出他來，你就是指認出來了，也沒有證據，太危險了，不要強出頭。”

  衛南枝猶豫之下，決定還是聽從葉晨陌的話。

  她收回視線，不再看向那邊的幾個典吏，但是心中卻決定，日後辨認出來，一定要告訴江縣令，孫典吏的所作所為。

  此時江縣令正好問道：“聽方才那曹金氏口供，你如今在孫典吏家中做丫鬟？”

  衛南枝猛然回神，下意識點頭：“是……”

  江縣令便說：“倒也不失為自立更生的一項本事，既然已經簽訂契約，那便好好坐吧，若是表現尚可，我可免去你們母子三人的苦役。”

  流放過來的罪民，自然不是讓他們換個地方吃喝玩樂，是還有一年兩個月的苦役的。

  這也是朝廷的規定，隻不過流放當地的官員有權力進行赦免或者加壓罷了。

  衛南枝一聽，心裏生出小小的驚喜來。

  “是，多謝縣令大人指點。”衛南枝行禮，一幹人等告退，離開縣衙。

  黃山坡村的兩個村民扶著楊裏正往外走，後悔、擔心的心思彌漫。

  “裏正這回傷的這般嚴重，可如何是好啊。”

  “都是我們不對，早知道不摻和這事兒就好了。”

  村民之中也有淳樸的，因為狀告曹氏夫婦賣假藥的事兒，連累了裏正，頗為自責。

  衛南枝更是垂下頭去：“對不住……”

  李婆婆倒是低聲跟衛南枝說道：“枝枝，你別逞強，你傷的也不輕吧？要是疼就學裏正的樣子走路。”

  衛南枝一怔，才想起來自己跟楊裏正都是結結實實挨了十五板子的人。

  此時楊裏正臉上雖還是那副堅實的模樣，可走路的姿勢著實是出賣了他的痛苦。

  但衛南枝卻因為一點兒疼痛都沒受到，走路如常。

  眼下李婆婆一問，衛南枝驚出一身冷汗來，連忙也一瘸一拐地扶著李婆婆走路。

  案子判完了，裏正跟村民也要回去了，李婆婆跟李老頭自告奮勇回去給裏正和衛南枝抓藥。

  可衛南枝卻搖頭：“李婆婆，我今日還有活計，要留在城裏。”

  李婆婆連忙說道：“你這孩子，可不興這樣瞎胡鬧，雖然有差事，但是挨了板子怎麽都得休息幾天。”

  衛南枝為難不已，她要怎麽在不暴露仙女姐姐的情況下，讓李婆婆跟裏正伯伯他們相信她不疼呢？

  倒是楊裏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問衛南枝：“你可是有途徑治傷？”

  衛南枝點頭，不過她不是有途徑治傷，她是壓根就沒手上。

  楊裏正盯著衛南枝看了一會兒，竟然同意了：“既是這樣，你在城裏小心些，我們先回去了。”

  楊裏正說完，當真就帶著疑惑不已的李氏老夫婦跟兩個村民離開了，留下衛南枝一個人。

  他心中雖也有擔心，但終歸衛家不同。

  那人既然能夠輾轉托付到他照顧衛家母子三人，說不定也在這城裏托付過其他人。

  想必剛才衛南枝為難不知如何開口，也是因為這般吧。

  楊裏正懷揣著跟衛南枝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秘密，果斷離開。

  衛南枝也不知道楊裏正想到了什麽，她隻是覺得意外驚喜，不必昧著良心說太多，又不用瞞著裏正跟李婆婆李爺爺他們。

  衛南枝此時就在縣衙外的街邊，跟葉晨陌商量著呢。

  “仙女姐姐，我可能還得繼續在孫家做丫鬟了。”衛南枝說道。

  葉晨陌心裏其實是不讚同的，孫鮑氏跟廖婆子那兩個惡毒女人，知道小枝枝到底還是告了曹氏夫婦，肯定會報複小南枝的。

  所以她勸說小南枝不要再回孫家。

  但是對於衛南枝來說，剛才江縣令的話太珍貴了。

  趙月娘跟小北，還有她還是罪民身份，不受朝廷庇護，一年要做兩個月的苦役。

  衛南枝能夠努力讓小北吃飽飯，能夠接住仙女姐姐的力量治好趙月娘的病。

  可是她沒有辦法免去苦役。

  現在江縣令開口了，說隻要她在孫家好好做丫鬟，就能免去他們母子三人的苦役。

  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現在江縣令開口了，說隻要她在孫家好好做丫鬟，就能免去他們母子三人的苦役。

  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