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氏太過震驚，脫口而出：“不可能！她怎麽會認識藥材！她騙人！”

  衛南枝被她尖利的叫聲嚇了一跳，但是聽清楚她的質疑後，絲毫不膽怯。

  她指著藥包裏的藥渣，一一辨認：“除了剛才那些，這裏還有甘草，黃連，半夏，這些都是治療咳嗽的藥物。”

  《藥材大全》上，自然不隻是寫個藥名，是連藥草的模樣，生長習性，藥性，炮製方法，跟一些常用藥方都寫明了。

  衛南枝腦子裏過一遍，立馬就能認出來，並且還能說出藥性，可見不是胡亂指認的。

  連裏正跟李氏老夫婦都十分震驚衛南枝竟然對藥材熟悉到這種程度。

  就這程度，比一般藥鋪裏的大夫學徒都要厲害呢！

  村裏人也連連稱奇，雖說瞧不起衛家罪民的身份吧，可是衛南枝剛才露的這一手，真真是叫人佩服。

  大家也沒多想，隻道：“果然是京裏來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懂的東西真多哩！”

  見大家沒有提出懷疑，衛南枝心裏鬆了口氣，小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鼓起勇氣繼續說道：“這些藥材都是常見的治療咳嗽的藥方，用在我娘身上也算是合理。”

  曹金氏剛還想罵衛南枝的，聽到這話，神色鬆動了些許。

  然而很快，衛南枝的下一句話就叫她笑不出來了。

  因為，衛南枝指著那些跟芝麻綠豆差不多大小的藥沫子說：“但是這些藥沫子裏麵有黃芪、幹薑、刺五加，這些都是熱氣活血的藥物，加重肺熱肺癆，才害得我娘又昏厥過去！”

  小衛南枝一口氣說出來，小小的身子忍不住發抖，小桃跟小北緊緊挨著她，給她力量。

  小桃幫著衛南枝罵曹氏夫婦：“你們就是用假藥！這藥包是害人的！”

  裏正一臉嚴肅，質問曹氏夫婦：“證據就在此，曹良，曹金氏，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曹良冷汗都下來了，曹金氏卻是胡攪蠻纏：“肺癆本就是不治之症！沒人能治好，橫豎都是等死，有什麽兩樣！”

  曹金氏話裏話外，仿佛趙月娘已經是個死人了，嚇得小北哇哇大哭。

  “我娘活著，我娘還活著，我娘不會死，嗚嗚……”

  衛南枝緊緊牽著小北的手，低聲道：“娘不會死的，小北，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她會比以前更加努力，早點跟仙女姐姐一起賺到星幣，早點治好娘的病，養好小北的身子。

  曹金氏胡攪蠻纏地說：“反正趙月娘遲早是要死的，早幾日死也沒什麽區別，何況還是這肺癆症，莫小桃成天在她家出出進進的，你們不怕她染上肺癆症，傳回村裏啊？”

  曹金氏這麽一說，剛才還義憤填膺的村民瞬間猶豫了。

  這倒是……誰也不想村子附近住個肺癆病人，萬一真叫別人染上了，那可怎麽辦？

  這麽一想，就有人喊出聲了：“說的沒錯！反正趙月娘遲早都要死的！”

  衛南枝咬著牙，手也捏得緊緊的，捏得小北都疼了。

  她看向那個叫嚷的人，今天誰說了什麽話，她都會記住。

  有恩報恩，有仇，她也要報仇。

  衛南枝看向裏正，眼睛裏明明還有淚花，但是卻異常堅強：“裏正伯伯，現如今證據就在這裏，他們承認用了假藥，還有相克的藥物，請裏正伯伯為我們主持公道。”

  裏正心裏歎了口氣，扶起衛南枝，他說：“你放心吧，我會秉公處理的，這件事……若是你娘出事了，曹家逃不了幹係。”

  “但我隻是一個裏正，這種官司還是要寫狀子去縣衙才行。”

  裏正沒有跟村民一起胡鬧，還是跟大多數講道理的村民一樣，對曹良夫婦的罪行深惡痛絕。

  裏正對著那些起哄，認為趙月娘應該早點死的村民嚴肅說道：“你們今日能因為趙月娘患了肺癆就詛咒她早死，他日你們自己生病了，或是風寒，或是瘧疾，是不是其他人也能要求你們早死呢？”

  起哄的村民一下子卡殼了。

  他們不是不知道曹良夫婦的為人，但是在這個偏遠的小山村，曹良是唯一的大夫，他們不得不對曹良夫婦多有奉承。

  說白了，還是怕死。

  事情不落到自己頭上，就不會想那麽多，跟著起哄就是了。

  裏正一席話讓大家後怕起來——一個沒有醫德的大夫，今天能賣給衛家假藥，那改天呢？是不是也會賣給其他人假藥？

  這麽一想，大家終於明白過來，憤怒地上前，把正想悄悄溜走的曹良夫婦給抓了起來，用麻繩捆起來，準備明日送到縣衙去。

  其中還有不少以前在曹良夫婦手裏吃了虧的人趁機踢打，惹得曹良夫婦慘叫不已，叫人心煩，把他倆的嘴給堵上了。

  曹金氏鼓著眼珠子，還瞪衛南枝，李婆婆過來擋住衛南枝，啐了曹金氏一口。

  曹良夫婦被關押在裏正家後院柴房了，裏正做主，封了曹家的屋，幾個下人跟學徒也暫時留在村裏。

  不過身為裏正，在曹良夫婦拒不認罪的情況下，他也沒辦法做更多，不能濫用私行，所以，也就沒法補償衛家了。

  衛南枝心裏也明白，國有國法，若不是這樣，隻怕她跟娘親弟弟也不能活著到西川了。

  還得交由官府判處。

  不過，能讓惡人受到懲罰，已經算是出了一口氣了。

  娘說過，隱忍而後發，以後再找機會報仇。

  李氏老夫婦跟著三個小崽子一起回了衛家，李老頭才問起來：“丫頭，你既識得那些藥材，可是學過醫，會開方子？”

  李老頭雖說種藥種了大半輩子，但藥農不過就是種的特殊莊稼的農戶而已，能簡單炮製藥材，就已經是他們家的祖傳技法了。

  再要有其他的，就不能夠了。

  李老頭隻知道一些藥材的藥性，但要讓他開方子，卻是不能的。

  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衛南枝身上。

  李老頭這樣問，衛南枝下意識就想說不會，可話到嘴邊兒，卻硬生生改了口：“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