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笙趕回家，隻見白悅正平躺在沙發上，一臉痛苦捂著肚子，身下一灘液體。

  “我羊水破了，應該是快要生了。”

  一看到賈笙回來，白悅掙紮著撐起身體，眼中滿是痛苦與害怕。

  賈笙沒有半分焦急與擔憂，反而不耐的皺起了眉頭，將包扔在沙發上，險些砸到白悅的肚子。

  “不是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嗎？怎麽現在就要生了？”

  白悅低低抽著氣，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問過醫生，現在37周了，生下來也不算早產。”

  聽到這話，賈笙的臉色緩和了些。

  “這還差不多，要是我兒子有半點閃失，白悅，我弄死你！”

  白悅微微閉上眼睛，忍受過一波宮縮的劇痛之後才說道：“你能幫我叫救護車嗎？醫生說了，破羊水後不能隨意走動的。”

  “醫生說醫生說，醫生的話是聖旨嗎？還他媽的叫救護車？你知道叫救護車需要多少錢嗎？你知道我現在財政緊張嗎？”

  一聽到白悅要叫救護車，賈笙登時就發了怒。

  他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狠狠砸在白悅臉上，怒聲罵道：“起來自己走，要麽坐我的車去醫院，要麽自己走著去！”

  “你……這是你的孩子，你哪怕不在乎我的命，難道也不在乎你兒子的命嗎？”

  白悅忍不住怒聲說道，這個男人瘋了，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人，他就是個牲口！

  賈笙嗤笑：“你放心，到了醫院我會告訴醫生，保孩子！”

  說罷，他抓著白悅的胳膊，毫不憐惜的將她拽起來，不顧白悅的痛苦，不顧她身下羊水一直往出流，就那麽硬拽著她出了門。

  帶血的羊水順著白悅光潔的腿流淌在地上，從沙發到門口，蜿蜒一路都是血，看上去格外可怕。

  白悅躺在後排，劇烈的宮縮已經讓她無法忍受，她開始發出痛苦的哀嚎，開始哀求賈笙去附近的私立婦產醫院。

  “媽的，你知道那醫院生孩子多少錢嗎？動輒就得幾十萬，老子的錢不是為了讓你享受的！”

  賈笙罵罵咧咧說道，帶著白悅徑直路過高端婦產醫院，直奔更遠處的那家二甲公立醫院。

  白悅的手擱在肚子上，眼中滿是淚水。

  原本，她還能感受到腹中胎兒不斷的胎動，可現在，胎兒仿佛安靜了下來，許久許久，才微微動一動，動作那麽無力。

  這一刻，白悅心中陡然升起無法言喻的害怕與絕望。

  身為母親的第六感，讓白悅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孩子，可能是……

  車子抵達醫院的急診室門口，醫生與護士聞訊趕來，就看到白悅身上那件被鮮血染紅的睡裙。

  白悅臉色煞白躺在座椅上，眼神呆滯無力，也不喊痛，也不求救，任由著醫生與護士將她從車上抬下來。

  “家屬，孕婦的家屬，過來搭把手！”

  兩個護士力氣小，哪裏能將身懷六甲的白悅抬出來，其中一個護士皺眉看著站在旁邊袖手旁觀的賈笙喊道。

  賈笙卻沒有動，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嫌棄。

  “她滿是是血，我怎麽抬她？弄髒我的衣服可怎麽行？這套衣服你知道多少錢嗎？三十多萬！”

  護士一時之間愣住了，顯然，她們從業這麽久，還沒見過賈笙這樣冷血無情的丈夫。

  她忍不住問白悅：“他是……你丈夫嗎？你還有別的家屬嗎？”

  白悅木然搖了搖頭，聲音嘶啞：“沒有，我沒有家屬了，護士，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

  又有聞訊趕來的男醫生過來幫忙，這才將白悅放在手術車上，直接往手術室奔去。

  “馬上通知影像科與麻醉科，讓他們在手術室等著，孕婦情況不太好，估計需要緊急剖腹。”

  急診科的婦產醫生在看到白悅的情況後，臉色微微變了。

  “你產檢時，沒人給你說過嗎？羊水破了之後不能再站立行走，沒有羊水，胎兒隨時都會死亡的！”

  醫生忍不住怒聲斥責道，這些人怎麽就不長心呢？

  白悅沒有看賈笙，手放在沒有任何動靜的肚皮上，淚如雨下。

  她知道啊，她都知道啊，她都給賈笙說過了啊，可是他不當一回事啊，他硬生生將她從沙發上拉下來，強迫她走了那麽遠的距離。

  羊水從她身體流出來時，她隻覺得那不是羊水，而是她腹中孩子的命在流逝。

  賈笙很是不耐煩，對醫生吼道：“你們別磨磨蹭蹭了，我孩子要是沒了命，我與你們沒完！”

  醫生白了賈笙一眼，氣憤說道：“孕婦已經這種情況了，為什麽不叫救護車？”

  “叫救護車？你們醫院以為我的錢那麽好賺？”賈笙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看著醫生，絲毫沒有在乎白悅是否有危險。

  醫生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這個男人一邊炫耀著自己身上那套價值三十萬的衣服，甚至為此都不肯幫忙挪動自己的妻子。

  一邊卻又為了救護車的費用而斤斤計較，這他媽的還配做丈夫嗎？這就是個畜生！

  “孕婦需要緊急剖宮產，你現在就去繳費，先準備一萬塊錢，但孕婦情況不太好，你最好多備一些。”

  醫生不想再與賈笙理論，隻是將繳費單遞給賈笙。

  賈笙揚了揚手中的繳費單，得意洋洋對白悅說道：“聽到了沒？一萬塊錢就能搞定的事情，何必花幾十萬呢？”

  白悅閉眼，不想再看賈笙那惡心的嘴臉，此時此刻，她隻想讓孩子平安活著。

  很快，白悅被推進了手術室裏，當B超醫生給她檢查完後，神色很是凝重。

  “胎心很緩慢，臍血流信號很高，這個情況非常不好。”

  聽到這話，白悅忽然就落了淚，她苦苦哀求著：“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從家中趕來做手術的婦產科主任看到檢查指標，眉頭也緊緊皺起來。

  “胎兒出現了嚴重的宮內窒息，通知新生兒科的醫生也過來，估計需要搶救。”

  手術室裏忙成一團，當護士拿著手術責任書出來找家屬簽字時，半晌都沒找到賈笙的人。

  最終，還是保安在急診樓外找到了賈笙，他正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抽煙，臉上的表情很是輕鬆。

  一眾醫生與護士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見過冷血的，但沒見過如此冷血無情的，手術室裏的女人可是他妻子啊，可是在用命給他生孩子的人啊，他怎麽能……

  醫生忍著憤怒，將可能發生的情況一一告知了賈笙。

  “大人什麽情況我不管，我隻一個要求，我兒子平安無事。”

  賈笙一臉不在乎，從頭到尾壓根沒問一句白悅是否安好。

  醫生三十多歲，也是剛生完孩子沒兩年的媽媽，她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也知道當媽媽有多不容易。

  這在這男人眼中，女人不過是生育機器，沒有絲毫的尊嚴，命賤的像是一根野草。

  “我不得不提醒您，在我們這裏沒有什麽保大人和保孩子的選擇，我們始終都會以大人的命為重，所以你這個要求，我們無法做到。”

  賈笙一聽這話，頓時就翻了臉。

  “去你媽的保大人，老子的話你聽不懂嗎？保孩子，我不要大人，我隻要孩子！”

  醫生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強忍著怒氣說道：“這是我們的原則，你要是不滿意，可以去投訴我們，甚至報警都行。”

  白悅與胎兒的狀況都很糟糕，麻醉藥才剛剛注射到體內，胎心監護儀器發出尖銳的報警聲，胎兒的心跳忽然沒了。

  看到這情況，醫生大驚，喊道：“不能再等了，馬上手術！”

  白悅眼眶都是淚，她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肚皮被鋒利的刀劃開，很痛，但她卻覺得無所謂，這點痛哪裏比得上心痛呢？

  很快，胎兒被取出來，卻沒有哭，甚至沒有動。

  “胎兒沒有呼吸，吸羊水，馬上進行人工呼吸！”

  手術室裏的醫生護士分做兩撥，有搶救孩子的，有繼續給白悅實施手術的，眾人都繃著臉，空氣很是緊張。

  白悅死死握著一次性手術床單，歪著頭一動不動盯著不遠處的孩子。

  那小小的嬰兒渾身青紫，軟綿綿的躺在那裏，沒有一點點動靜。

  這一刻，白悅心中忽然湧起滔天的恨意，都是賈笙，都是賈笙害了她的孩子！

  她心底甚至暗暗暗暗發誓，如果孩子死了，哪怕她窮盡一生，也要殺了賈笙，也要替孩子報仇！

  直到那沒有動靜的孩子忽然蹬了蹬腳，發出一聲微弱的哭，精神緊繃的醫生與護士們忍不住叫出聲來。

  “活了，活了，孩子活了！”

  這微弱的哭聲，不止讓醫生與護士激動不已，也讓白悅那顆破碎的心慢慢愈合起來。

  她流著淚，看著孩子在護士手中揮舞著拳腳，雖然動作不大，雖然孩子哭得聲音很小，可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喜悅。

  手術室門口，難掩喜悅的護士走出來，喊道：“白悅的家屬在嗎？”

  喊了好幾聲，賈笙這才起身說道：“怎麽樣？我兒子怎麽樣？平安降生吧？”

  護士一愣，停頓片刻才說道：“白悅生了個女孩，五斤九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