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快來，知兒，我跟你說，下星期的那個比賽，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彈鋼琴，我拉小提琴。”十六歲的林雅兒匆匆跑上二樓，衝進房間對還在練習鋼琴的年僅八歲的林知兒興奮地說道。

  八歲的林知兒臉上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肥，是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可愛至極。“什麽比賽呀，我不去，媽媽說不能打擾你的。”

  “傻瓜，你鋼琴彈得那麽好，有你幫我一起演奏肯定很棒。”林雅兒輕輕捏著妹妹的臉。這圓圓的小臉捏起來手感真的太好了。

  林知兒年紀還小，也不懂得權衡利弊，隻知道聽爸爸媽媽還有姐姐的話，所以就答應了林雅兒。

  “不行不行，你以為這個比賽是遊戲嗎？你忘記了嗎？要是贏了比賽你就能得到英國那所音樂學院的入學資格了。”林母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

  林雅兒不怕自己媽媽嚴肅的模樣，“知兒的鋼琴水平很好啊，音樂教室的老師都說知兒能夠很好地演奏一些高難度的曲子了。”

  “那又怎麽能混為一談，為了這個機會，我不想讓任何失誤出現。”林母用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眼角。她的大女兒什麽都好，就是遇事有點過於執著了，也把自己的妹妹看得太重了。

  “我不管，我有把握的，有了知兒合奏肯定有更多勝算的，你信我吧，媽媽。”林雅兒見勸說不行，改成了撒嬌賣萌。

  林母也最受不了林雅兒這招，被她纏了大半天，最終也還是點了頭。“我可以答應你帶你妹妹去，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教好你妹妹，千萬不能出事。”

  比賽當天，站在後台偷看的林知兒沒有想到原來姐姐帶她來參加的，是一個有上千人參加的比賽，看到底下烏壓壓的人群，林知兒從腳底生出了一股寒意。

  “姐姐，下麵坐著好多人啊，我怕。”林知兒站在林雅兒麵前，雙手攥著很可愛的蕾絲小白裙的裙邊，這是林雅兒幫她挑的禮服。

  林雅兒蹲下，溫柔地摸著林知兒柔順的頭發，“沒事的，你要相信你可以的，把台下的觀眾都當做你最喜歡吃的巧克力就行了，乖。”

  可是這一次林雅兒的安慰並不管用，第一次見到這種大舞台的林知兒走路的時候雙腿都在顫抖，她很害怕，她害怕見到那麽多人，她不想要在那麽多人麵前彈琴，他們盯著自己的眼神很可怕。

  當林知兒從中間彈錯第一個音開始，大家都知道這組選手完蛋了。

  林知兒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越彈越錯了，她沒能聽到琴聲，充斥在耳邊的隻有底下觀眾們熱烈的冷嘲熱諷和惋惜聲。眼前的姐姐轉過身看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林知兒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最終，林雅兒連初賽也沒過。

  “我當初說了什麽？！我說了不要帶你妹妹，你偏不聽！你還說什麽？說什麽肯定能贏？你看看現在！你連初賽都沒過！你完了，你別想去那所學校了！”林母生氣地拍拍桌子，胸脯也因為氣憤而上下起伏。

  林父一臉冷淡地朝林雅兒說道：“放開你妹妹，別抱著她。”林知兒從會場一直哭到回了家，一直被林雅兒抱著。

  林雅兒將懷裏哭得氣都不順的林知兒放在地上，然後對林母說：“媽媽，你別生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是，是你的錯。”林母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小女兒，厲聲喊道：“別哭了！還有你！我還沒說你呢，你姐姐教了你那麽多遍，結果呢？從中間錯到最後，你知不知道有多丟臉啊！還被老師稱讚，嗬，我看那培訓班的老師都是些庸才吧！”

  原本被姐姐安慰已經沒那麽難過的林知兒聽到母親的指責，嘴巴一扁又開始掉金豆子了。

  林父也看不下去，被她的哭聲擾得心煩：“別哭了！你就知道哭，你不知道你親手毀掉你姐姐的前程嗎？四年才有那麽一次機會，你姐姐已經沒有機會了，四年過去你姐都已經讀大學了。你姐比你還委屈，你就先哭上了。”

  林雅兒不喜歡爸爸媽媽總是拿那所學校說事，皺皺眉反駁道：“你們別罵知兒，她還那麽小。其實我也不是有多想去那所學校，本來我學音樂就總是比別人差那麽一點，去不了也是很正常的啊。”

  林母打斷了她：“你上都沒上你怎麽就知道自己不想去那所學校？那所學校可是世界頂級！你不去你就是在浪費自己的才華。”

  林雅兒歎了口氣沒再說話。什麽浪費，什麽才華。她也就在全國青少年比賽裏麵拿過一個第四名而已，怎麽就變得像是才華無限的人。

  “……對……對不起……”林知兒抖抖索索地抽噎著，一邊抹掉眼淚道歉。

  林母冷笑了一下，“我怎麽就生出了你這樣的女兒？沒有一點用，還隻會拖累你姐姐，我看那個音樂教室你也不用上了，浪費時間和金錢。下次，你沒有那個能力，你就不要學別人站上舞台。”

  林知兒聽著這冷言冷語，心裏猛地一窒，她聽懂了，她媽媽說她沒用，她媽媽說她沒能力，她爸爸說她毀了姐姐的前程。

  是呀，就是她毀掉的，是她沒用，為什麽自己那時候要去那個比賽呢，她自己也明明知道自己不擅長應付有很多人在的地方，為什麽她當時不拒絕呢，要是拒絕了就好了，自己拒絕了姐姐的請求的話，姐姐就一定會贏得比賽的，都是自己的錯……

  在那之後，林知兒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彈琴，不是手出了問題，而是始終放不下這件事，沒辦法彈奏鋼琴。每一次坐在鋼琴前，林知兒眼前就會出現那黑壓壓的人群，還會想起那嘈雜的討論聲、嘲笑聲，這些就像揮不散的陰影，籠罩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