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教官的歌聲實在是很難讓人恭維，幸好林知兒本身就是接觸音樂的，她看著歌詞上麵的五線譜，自己找到了節奏。

  教官讓學生自己練習的時候，齊彥清已經做好了一百個蹲下起立了。打好報告，嚴教官又斥責了一下就放他進來了。

  齊彥清坐下的時候，林知兒能聽到他的喘氣聲。應該是很累的。林知兒悄悄遞了一張紙巾給齊彥清，讓他擦擦汗。

  他點點頭，趁嚴教官沒看見將額頭的汗給擦了。

  大家像模像樣地唱了一遍，嚴教官就打斷了他們繼續唱歌的動作：“好了，停下來，都學會了沒？”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嚴教官當沒看見，“現在我找人上來唱一遍。”

  全班靜悄悄，全都低下了頭不敢抬頭，生怕一個抬頭讓教官給看見，唱歌的就會是自己了。大家都不喜歡在全班人麵前丟臉。

  “高輝，誰是高輝，出來唱一遍。”嚴教官看了一眼於老師給他準備的班級的人員表。

  高輝坐在林知兒身後，他經過林知兒身邊的時候，她還聽到了高輝低低地說了一句髒話。

  林知兒抿著嘴笑了一下。

  事實證明了，嚴教官確實教得不怎樣，他教的是跑調版，高輝學的是跑調版，唱出來的自然也是跑調的，不過至少比嚴教官唱得好。

  吸取了前一件事的教訓，雖然很多人想笑，但都拚命忍了下來，有人下唇都咬白了。

  嚴教官搖搖頭，他自己倒也知道教不好。

  “有誰覺得自己唱得好的，出來唱一下，不用害羞。”

  回應是一片鴉雀無聲，無奈，教官拿著人員表，一個一個名字看，手指還有節奏地敲在木桌子上，聲音異常清脆。

  所有人的心仿佛都隨著一聲聲敲擊聲在跳動，林知兒覺得空氣異常壓抑，比上課時還有更甚一分。

  “林——”

  林知兒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班上有四個姓林的，四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自己不要被點到。

  嚴教官停了幾秒，“林詩怡。”

  前麵的一個女生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唱了幾句，雖然比教官和高輝唱的好多了，但確實也沒幾句在調子上。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我最後再點一個，選個同樣是姓林的吧。林知兒，是哪位？”

  心裏咯噔一下。

  林知兒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上講台的，隻知道反應過來時，看著講台下麵黑壓壓的一片人，那種壓迫感，跟八年前很像。

  八年前。林知兒手緊緊地攥著歌詞本，良久，沒有開口。

  嚴教官等久了，有點不耐煩：“可以開始了，唱吧。”

  林知兒深知不能退縮，不然她就得受罰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背過身去。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林知兒顫抖著細細的聲音唱了出來，其他的人明顯沒能理解她的做法，底下漸漸有討論聲。

  嚴教官也不太理解，“麵對著同學唱，大點聲。”

  “對，對不起教官，我做不到。”

  “為什麽做不到？”

  林知兒沒辦法開口，整個人杵在那裏。

  底下的一個男生說道：“教官她就是這樣的，不敢對著別人說話，性格有點，孤僻？對，孤僻。”

  那個男生其實想說更難聽的話，但在教官麵前不敢太放肆。

  他甫一說完，齊彥清就在後麵啐了他一口。那男生回過頭看了一眼，發現不僅齊彥清對他剛才的話表示不滿，連陸堯也幽怨地看著他。他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說錯啊。

  林知兒輕輕咬著下唇，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嚴教官沒有就那位男生的話進行發言，他掏了掏耳朵，倚在了牆壁上，“背對著就背對著吧，大聲一點，再唱一遍，就當唱給自己聽。”

  唱給自己聽嗎？林知兒抬頭，發現眼前是一塊黑板。是呀，眼前的隻是一塊黑板，不是八年前那片黑壓壓的人群，也沒有鎂光燈照著自己。

  “傻丫頭別哭。我啊，也是傻，其實鋼琴也是我愛的，十年以來，我不應該不敢麵對這份悲傷。人是要向前走的。”她突然想起那場鋼琴比賽後，那位奶奶說的最後的那句話。

  “人是要向前走的”。

  林知兒看了一眼教官，這次教官沒有催她，就這樣靜靜地等著她。

  她呼出了一口濁氣，躊躇了一下，緩緩地，又將身體轉了回去，看了看底下關注著她的同學們，又忍不住用本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林知兒慢慢唱了出來，從一開始的略帶顫抖到穩定，從小聲到漸漸大聲一了些。不過最讓全班人驚訝的是，從一開始，林知兒就沒有跑過調，跟前麵的人唱的，完全不是一個境界。

  一曲唱畢，林知兒微微鞠了個躬，然後就回到座位了，坐下後，她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己全身在微微地顫抖著，心也在不停地悸動。

  全班人都不知該作何反應，有驚訝，有疑問，有好奇。嚴教官迅速打破班上的寂靜，“這位同學唱得很不錯，大家就按她的來唱，明天我還要再檢查一遍，不許看歌詞，要背出來。”

  “哎——這好難啊。”大家的注意力被教官的這句話拉了回來。

  “好了，時間到了，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八點集合，遲到了同學，蹲下起立一百個起步。”嚴教官沒有理會他們的抱怨聲，趕了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