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煙知道明華是蘇辭的人，見蘇辭過來救場也沒有什麽不悅，隻是不冷不淡地瞥著蘇辭：“你想保下她？”

  蘇辭低眉順眼地回答：“是。”

  蘇見煙哼了一聲：“想白拿好處？”

  蘇辭笑笑，端的是謫仙風範輕輕搖頭：“怎麽會呢？”

  “阿姐隻要放過明華，要阿辭做什麽都可以。”說著，蘇辭湊近蘇見煙，黑曜石一般的雙眸流光輾轉，溫熱的呼吸灑在耳邊，“做什麽都可以……”

  蘇見煙心中一跳，臉上燥熱，狼狽地別過頭，故作鎮定地看著地上的明華，“既然如此，人你就帶走吧，不論你怎麽安置，我都不會有意見。”

  蘇辭麵上帶著幾分失望，拜別了蘇見煙，領著明華回到自己的宮殿。

  一進屋，明華就跪下請罪，“奴婢辦事不利，還請殿下責罰。”

  蘇辭從不願在蘇見煙以外的人麵前費工夫，此時冷漠地坐在上座，手裏轉著個酒杯，語氣淡淡：“你起來吧，本就事發突然，我也沒料到。”

  明華默默站起身，心中惆悵。

  雖然幾年前她就經過思考選擇了蘇辭作為主子，但到底在蘇見煙身前伺候了好幾年，這麽一下子被趕出來，心中很是五味雜陳。

  隻是不是大公主知道她一直替十三殿下辦事，心裏會是什麽滋味……

  蘇辭像是看出了明華的擔憂，不緊不慢地安撫：“你不必替阿姐難受，阿姐聰穎，怕是很早之前就猜出來你是我的人了。”

  明華瞪目結舌：“這……”怎麽可能？

  蘇辭勾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就像我知道全貴一直是阿姐的人一樣。”

  明華徹底傻眼了。

  要知道蘇辭匆忙遷宮時可是專門把全貴帶走了把她留了下來，卻原來大公主和十三殿下都在對方最親近的位置上互相放置了自己的人。

  大公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明華突然心生恐懼，這個在她眼皮子底下朝夕相處了三年的女孩，真的如表麵那樣嗎？

  “那殿下留著全貴合適嗎？”明華這下轉移了擔憂的對象。

  蘇辭微微蹙眉：“有什麽不合適？”

  全貴是他們兩個之間唯一一個能代表蘇見煙在乎他的存在了，隻要全貴在，他就知道阿姐是關心他在意他的，全貴可以將他的一言一行都變相地透給蘇見煙知道，這樣蘇見煙才不會忘了他。

  明華噎了一下。

  “好了，既然來了我這，就不要想太多了，你暫且休息一晚，明天開始，就做這的掌事。”蘇辭揉揉眉心，實在是累的不輕，打發人走後略微洗漱一下就上床歇息了。

  明華跟著人走到了後院，才發現蘇辭宮裏根本就沒有掌事姑姑，連空出來的房間都是專門為明華備著的。

  這十三殿下是知道她一定會過來所以才把掌事的位置給她留著，也就是說十三殿下離開那會就已經猜到蘇見煙不會留著她了。

  不愧是姐弟啊……

  明華複雜地打量著自己的房間，不知道是該放鬆還是該緊繃著心弦，今天的大起大落讓她恍若隔世，心底不自覺對現在的處境多了一絲珍惜。

  “叩叩叩——”

  有人在外麵敲門，明華匆忙整理好心情，轉身去開門，誰知道門外的人竟是全貴。

  大晚上一個太監來找宮女到底是不好的，因此全貴也是神色匆匆，壓低聲音語速極快：“你怎麽來這了？”

  明華扯扯嘴角，一時不知道怎麽答。

  許是這幾年明華穩重聰明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全貴絲毫沒想到別的去，左右看了看，湊近問：“可是大公主派你來的？”

  這是以為她是和他一樣都是大公主的眼線。

  明華抿了抿唇，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全貴，突然感覺以前蘇見煙每次看自己也是這樣的心情。

  “那你小心點，十三殿下心思縝密，最會偽裝，你不要被發現了。”全貴自以為拿到了小消息，叮囑道。

  “……我知道。”明華艱難地收下全貴的關照。

  全貴鬆了口氣：“我也不好多待，先走了。”說罷，轉過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貓著腰離去。

  明華看著全貴離去的背影，感歎還是十三殿下更勝一籌，同樣是插眼線，十三殿下能找到她，而大公主卻找了全貴這麽個玩意……怎麽說呢，還是十三殿下眼光更毒辣啊。

  第二日，長春宮的明華姑姑去了義和殿，空出了掌事姑姑的位置就傳遍了長春宮上下。

  雖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但那空出的位置卻讓不少人摩拳擦掌。哪怕他們當不了掌事，但隻要蘇見煙身邊有人頂上了，那頂替之位也會空出來，至少也是個一等宮女的位分。

  還有全貴走了之後空出來的掌事太監之位。

  不少人眼熱起來，伺候的更加賣力。

  屋內，早早梳洗打扮的蘇見煙打著哈欠挑衣服，她今日準備去攝政王府拜見一下身強體壯麵色紅潤卻一直稱病的攝政王叔。

  因著明華的離去，竹夏和芍藥今早一直輕手輕腳的，生怕再惹蘇見煙不高興。

  但蘇見煙是那麽容易糊弄過去的嗎？

  在芍藥給她梳發髻的時候，蘇見煙拿起一根簪子細細打量，仿佛不經意地提起：“芍藥，昨晚你去哪了？”

  芍藥麵色一緊，手中的梳子不自主地別掉蘇見煙幾根秀發。

  突如其來的刺疼蘇見煙輕叫出聲：“啊！”

  完了！

  芍藥臉一白，後退幾步跪下磕頭：“奴婢該死！”

  蘇見煙翻了個白眼：“起來吧，隻不過是幾根頭發而已，本宮還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芍藥唇上血色都褪了幾分，她和竹夏之前都得過明華的點撥——隻要公主自稱本宮的時候，就要注意了。

  所以，盡管蘇見煙現在的表情語氣都和往常一樣，但芍藥卻感覺一顆心沉入了湖底。

  見人半天跪在那不說話，蘇見煙不耐煩了：“本宮叫你起來！”

  芍藥利落地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不敢耽擱。

  蘇見煙看她這反映，似笑非笑地睨她：“很怕本宮？”

  “奴、奴婢不敢。”芍藥低著頭。

  竹夏放輕了呼吸，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蘇見煙嗤笑一聲，隨即收了笑容，一雙狐狸眼平淡無波，仿佛芍藥隻是腳底下的泥土一般，不值得在意。

  “從今日起，你便是長春宮的掌事，可有異議？”蘇見煙漫不經心地將一根簪子插到腦袋上，玉墜懸在臉側，更襯得蘇見煙膚白貌美。

  芍藥愣了一下，沒想到蘇見煙會走這麽一步棋，竹夏看芍藥這時候還有空發呆，急切地瞪了芍藥一眼。

  芍藥反應過來，連忙謝恩：“奴婢遵命。”

  蘇見煙玉手執起口脂，鏡子中的人輕輕將口脂點在唇上，似血的口脂逐漸沾染了整個唇瓣。鏡中人滿意地勾起唇角，那烈焰紅唇便燒出一團嚇人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