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顛了許久才停下，蘇見煙和蘇辭二人彎腰出了轎子，抬頭望去，蘇見煙就被那高不可見盡頭的台階給驚的眼前一黑。

  淦！

  蘇見煙咬牙，脖子生疼。

  蘇辭隻是輕描淡寫地瞟了一眼那台階，回頭看向蘇見煙臉上全是擔憂：“阿姐，你到時候撐不住了便靠著我走吧。”

  九百九十九個台階，又頂著大太陽，滿朝文武不論老少都得爬，想必到那時大家都已經累得不成樣子，無人管儀態了。

  蘇見煙嘴唇抖了抖，雙腿發軟。

  皇帝走過兩次了，每次跟要了半條命似的，而且他還不能表現疲態，這回又看見了這通天梯，一時之間不是很想直麵這個事實，抿著唇不願下來。

  直到張德誌催促了好幾下，皇帝才不情不願地起身下來。

  身後已經是站的密密麻麻的大臣及其家眷，皇帝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身玄衣身姿挺拔的攝政王。

  攝政王麵色如常，正低著頭和王妃說話，眉宇間皆是溫柔。

  皇帝心下一沉，突然煩躁起來，張口：“諸位朝廷重臣，宗族子弟，我大越自建國以來，秉持著不畏艱險不懼苦難的精神度過了數道難關，才有了今日的盛世榮華，未表敬意，朕將親自率領你們登上這九百九十九級通天梯，慰藉先祖！”

  數百號人齊刷刷下跪：“皇上聖明。”

  皇帝麵容冷峻，冷颼颼地給攝政王放了一個眼刀子，轉身對蘇見煙和蘇辭說道：“大公主和十三皇子過來，到朕身邊來。”

  離得近的王公大臣們聞言互相使了使眼色，傳遞著一些信息。

  蘇見煙抽抽嘴角，很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大熱天還非得讓她多走幾步路的皇帝，但奈何膽子不夠，於是低著頭牽著蘇辭走上前去。

  皇帝這些日子對蘇辭的感觀非常好，應該來說，能替他解決問題讓他清閑的人他都覺得是救世主。

  皇帝看著牽著手的姐弟二人也不再多想，笑眯眯地從張德誌身後接過穀穗麥粒，分給蘇見煙和蘇辭。

  機械地接過一人高穀穗堆的蘇見煙：“……”

  蘇辭倒是反映的快，接過後扯了扯蘇見煙的袖子，行禮謝恩。

  這是恩賜，皇帝在祭祖時如果讓子嗣手持麥穗即表示對這個皇嗣的重視，相當於特意把孩子介紹給先祖，在列祖列宗前露個臉。

  蘇辭身上再無半年前的畏縮膽怯，整個人挺拔如鬆，白淨稚嫩的臉上全是謙遜文雅，即便手裏抱著一捧金黃色的麥穗也是風度翩翩。

  “嗚——”兩排士兵吹起號角，時辰到了。

  皇帝對著看不見盡頭的台階深吸一口氣，提著衣擺踩上了第一個台階。

  蘇見煙和蘇辭在第二梯隊，蘇辭還好，蘇見煙衣裙繁重，頭飾叮叮當當還抱著麥穗，還沒走上幾個台階就已經心生絕望了。

  咬牙強撐著，蘇見煙愣是一口氣上了三十多個台階，大腿已經發軟，腦袋愈發沉重。扭頭看去，烏泱泱的人流隻有一半站上了通天梯，還有一半在底下站著慢慢湧動。

  蘇見煙看的眼前一黑，又不敢生出什麽“裝暈”的鬼主意，心裏發恨這個鬼祭祀。

  蘇辭往上走了幾個台階，注意到蘇見煙的動作慢了下來，回頭一看，就看見蘇見煙臉色青白，汗盈盈的，呼吸淩亂。

  蘇辭其實也熱的難受，但還是更心痛蘇見煙：“阿姐，你給我吧，我幫你拿。”

  蘇見煙也不客氣，直接將懷裏的麥穗塞給蘇辭，“謝謝小十三了。”

  蘇辭接過，笑笑接著說，“皇姐再撐一會，走到中間了就有人跟不上了，我們便可以歇歇。”

  蘇見煙心裏哀嚎，牙關一咬，提著裙擺繼續往上走。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原本跟在身後的隊伍人越來越少，越來越遠。前麵皇帝一行人也隻能看到個人影了。

  見前後都沒多少人，蘇辭便牽著蘇見煙走到旁邊石階上休息，給蘇見煙扇風。

  蘇見煙大腿酸軟，算了算才走了兩百多個台階，心中煩躁。

  “艸！這鬼天氣鬼祭典！MMP真的要搞死人了……*%￥##￥￥%”蘇見煙暴躁在線爆了一堆粗口。

  蘇辭心中好笑，伸出衣袖替蘇見煙擦拭額上的汗漬。

  少女此時再也沒有出門時那般冷豔高貴，狼狽的樣子反而多了一絲人煙氣，不再有距離感。

  蘇辭細心地擦掉蘇見煙的汗，一點點的摩挲那張小臉，眉眼，臉頰，下顎，以及脖子。

  不知不覺間，少年的呼吸急促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熱的緣故，麵上浮起一片紅暈。

  休息夠了，蘇見煙隻得再次起身，認命的往上爬，等到爬完九百九十九個台階，足足用了兩個時辰。

  蘇見煙整個人也跟脫了水的魚似的，又累又渴又曬，身邊蘇辭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粉嫩的唇瓣也幹燥起皮了。

  皇帝比蘇見煙早一步爬完，正毫無形象地坐地上喘著氣，那龍袍下坐著的是張德誌的太監服。

  張德誌也是跟著皇帝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正站在通天梯口看著準備隨時打信號，見上來的人是蘇見煙二人，指了指皇帝的位置。

  蘇見煙找了一圈找到皇帝，也絲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皇帝身邊，累的直翻白眼不想說話。

  皇帝看見自家閨女這番舉動，隻是詫異地挑挑眉，也懶得說話。

  反倒是蘇辭，規規矩矩地跪坐到二人中間，安分地給二人扇風。

  “還挺乖。”皇帝瞥了蘇辭一眼，衝蘇見煙說。

  蘇見煙斜了一眼過去，“十三一向都聽話。”

  “去。”皇帝笑罵了一句，和這個大閨女相處的隨性自然。

  奴才們除了張德誌以外都是跟在隊伍後麵上來的，所以到了山頂的人都沒人伺候。

  “皇上，有人上來了。”張德誌伸著脖子瞅了瞅山下。

  皇帝無奈，掙紮著站起，張德誌趕忙湊過去給他打打龍袍，然後打幹淨自己衣服穿上。

  皇帝睨了一眼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蘇見煙：“還不快站起來，被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嗚……”蘇見煙嗚咽一聲，整個人快要崩潰了。

  蘇辭心疼，扶著蘇見煙站起來，蹲下身子一點一點給蘇見煙整理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