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有幾輛白色麵包車停在沈家門前。

  蘇見煙聽見動靜，打開房門下了樓。樓下沈爸正在看著平板，麵前是滿桌子的豆漿包子油條。

  沈爸口味比較傳統，早上最愛中式的早餐，隻要沈爸在家，全家人那天早上隻能吃這種早餐。

  蘇見煙走到飯桌前，打招呼：“沈叔叔。”

  沈爸“嗯”了一聲，頭也不抬，繼續看手裏的平板。

  蘇見煙吐出一口氣，垂著眸子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

  沈爸突然笑了：“你先不用吃，空著肚子一會要去體檢。”

  蘇見煙動作僵住，隨後把筷子放下。

  張媽不在餐桌上，沈家男主人女主人在家的時候她隻是個保姆，斷不敢像隻和沈辰逸在一起時的隨意和放鬆。

  氣氛有些微微凝固，張媽不在，蘇見煙坐在沈爸對麵，手放在桌子上，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沈爸才關上平板，抬眼看著蘇見煙，笑的和善：“今天之後你要幹什麽，辰逸有和你提過嗎？”

  蘇見煙垂著眸子，像是正在被訓話的小學生似的，帶著些許謹慎：“我知道。”

  “那就好。”沈爸滿意，“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沒什麽別的事，就過去吧。”

  蘇見煙愣了一下，回頭。

  二樓的房門關著，一片安靜。

  沈辰逸沒有出房間。

  蘇見煙收回視線，搖搖頭：“我沒事。”

  沈爸笑著，視線落在蘇見煙身上，等待。

  蘇見煙會意，站起身向著大門走去。

  大門關上，二樓一個房間的門打開，高瘦的少年頂著一頭卷毛，走了出來。

  沈爸挑眉，翹了個二郎腿：“怎麽不早點出來？人都走了。”

  沈辰逸靠在欄杆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大門，劉海下垂，遮住了眼眸。

  少年嗤笑一聲，“早點出來幹嘛？親眼看著她離開？”

  “哈哈。”沈爸聞言大笑幾聲，站起身，意味深長地感歎：“兒砸，手裏沒點本事，就得看著想要的溜走。”

  少年咬牙切齒：“不用你教。”

  “隻是履行約定而已。”沈爸也不在意，揮揮手，也離開了沈家。

  少年眼神陰霾，一拳砸在欄杆之上。

  *

  沈爸這些天快速組成的研究所坐落在他的一個私人莊園，離城市很遠，綠化優美，有湖有公園的，任誰看了都不會聯想到冷冰冰的實驗室。

  一身漆黑便裝的保鏢們守在門口，戒備森嚴。

  麵包車陸續開進莊園，停在房子門口。

  沈爸率先下了車，助理跟著下車，遞上文件夾：“老板，十二個醫生早上已經全部到齊了，昨天深夜最後一批研究器械也已經到了。”

  沈爸點頭：“幾個醫生的檔期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每位醫生都已經空出了半年的檔期，確保不會有其他事情耽誤研究進度。”

  沈爸滿意。

  那邊，蘇見煙在前後兩個人黑衣大漢的包圍下也下了車，冷著臉，走到沈爸麵前。

  沈爸看著蘇見煙，關懷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裏，好好配合裏麵的人好嗎？”

  被兩個壯漢左右夾著絲毫沒有自由可言的蘇見煙冷冷地看著沈爸，沒有說話。

  沈爸揮手：“帶進去吧。”

  “是。”

  兩個壯漢看向蘇見煙，蘇見煙垂下眸子，跟著二人走進了房子。

  一進去，就是一群穿著白色大褂的人。

  兩個護士走上前，跟黑衣大漢對視了一下，從二人手裏接過了蘇見煙。

  “蘇小姐，你先跟我們過去做一些基礎檢查吧。”

  一位護士語氣強硬。

  蘇見煙沒有任何掙紮，順服地跟著護士離去。

  接下來是蘇見煙非常熟悉的流程，抽血，各種各樣的儀器拍片等等。

  這讓蘇見煙仿佛回到了她待了十幾年的地方。

  四周是銅牆鐵壁，冷冰冰的機械和永遠紮不完的針筒。

  蘇見煙躺在椅子上，被送進一個機械下麵。

  她閉著眼睛，感受到那微微發熱的光線從頭掃到腳。

  就像是一口死井，死氣沉沉，安靜無波。

  屋外，沈爸看著全程配合的蘇見煙，和善的笑容消失。

  “她怎麽那麽聽話……”沈爸微微眯著眼，喃喃著問。

  助力正在看之前檢查出來的報告，聞言疑惑：“什麽？”

  “同樣是把她當研究體，她要死要活地想從趙河那裏出來，卻心甘情願的到我這裏？”沈爸皺眉，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助理頓了一下，遲疑：“難不成……是因為小少爺？”

  沈爸不屑，卻也不再說什麽。

  他混跡商戰多年，帶領著沈氏更上一層樓，感情在他眼裏，都是些青春叛逆期的小孩看電視看小說才會幻想的東西。

  什麽都沒有現實中的利益重要。

  要他相信蘇見煙是因為喜歡沈辰逸而心甘情願的成為沈家的實驗體？

  倒不如讓他相信蘇見煙在實驗室裏待了十幾年真的待成傻白甜了。

  一個能在不到半年時間裏從差不多嬰幼兒狀態成長到正常同齡人的女生，絕對不會是那種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理性過高的人，都不會過於感性。

  總有個地方，有點不對勁……

  沈爸的直覺讓他有點不安，但是理智告訴他，他確實是蘇見煙能得到的最好結果。

  不過蘇見煙怎麽走怎麽選擇，最後都不會比在他這裏待著被研究更好了。

  沈爸琢磨不出來也不再糾結，沈家的事物繁忙，他大概跟著走一遍就要回去了。

  “你注意著這邊，我先回公司。”沈爸叮囑著助理，不放心地看看屋內的蘇見煙。

  “好。”助理點頭。

  沈爸又待了一會，才坐車回了公司。

  助理拿著資料上樓去找醫生了解一下情況。

  屋內，聽到腳步聲徹底遠去的蘇見煙睜開眼，紅色的光線反複在身上來回移動，一層層圖像呈現在電腦屏幕上。

  漆黑的瞳仁直直地對著頭頂的儀器燈光。

  刺眼的燈光讓蘇見煙眼角泛起幾滴生理鹽水，但蘇見煙沒有回避，認真地盯著頭頂的一圈燈。

  她在實驗室待的十幾年，是孤獨迷茫痛苦的，讓她又回到實驗室乖乖做研究體？

  蘇見煙閉上眼，眼眶囤積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從未見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