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臉色蒼白的少女闔著眼躺在床上，呼吸薄弱。

  沈辰逸站在窗前，無措地看著虛弱不堪的女孩，眉頭緊鎖。

  “怎麽回事？她怎麽虛弱成這個樣子？”沈辰逸抓著李振東的袖子，迫切地問。

  李振東歎口氣，“我也不清楚，我正在追查蘇見煙的位置，接過突然接到蘇見煙用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讓我去接她。”

  “而且，聽她的意思，好像是從哪裏逃出來的，有人在追她，很著急。”

  沈辰逸咬牙，一拳砸在床鋪上：“肯定是趙河他們。”

  李振東震驚。

  他聽說過趙河，國家特殊部門的執行人，處在灰色地帶，專門處理一些不能拿到台麵上的事情。

  也是他們圈裏有名的“後勤”部門。

  行事作風跟土匪流氓似的，有時候做的更絕，但偏偏有了個好名頭，沒少讓和他打交道的人們吃悶虧。

  “你們瘋了？和趙河那種人扯上關係？”李振東驚呆了，不可思議。

  沈辰逸冷笑：“哪是我說的算，我家老爺子膽子大，非得在河邊走。”

  “靠！”李振東沉著臉爆了句粗口。

  “那這樣不行，我們根本藏不住蘇見煙，你爸會是第一個把蘇見煙交上去的人。”

  沈辰逸深吸一口氣，緘默不語。

  他沒想到再次見到蘇見煙，蘇見煙已經成了這幅模樣。

  在他的心裏，蘇見煙就和李振東說的那樣，就是個小變態，尤其他還親眼見過蘇見煙和四中那群渣滓的群毆對打，蘇見煙好像是無堅不摧的。

  直到之前，蘇見煙徒手抓刀刃，那溫熱的鮮血滴在她的臉上，讓他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他不知道蘇見煙在他昏迷之後和黑熊之間的戰況是怎麽樣的，但是蘇見煙那會已經受傷流血了。

  沈辰逸摸著臉上的刀疤，眼神複雜地看著蘇見煙。

  “算了，我先去搞點藥水過來，之前看她輸液好像會舒服一點。”李振東瞧著自家兄弟這幅愧疚的模樣，也不再多說，拍了拍沈辰逸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關門聲響起，病房內安靜下來，隻有清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須臾，緩過來的蘇見煙緩緩睜開眼睛，入眼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讓她一瞬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趙河的寫字樓裏。

  漆黑的眼珠子吃力地轉了一圈，蘇見煙抬起手，手掌上白色的T恤裹得好好的，沒有血液滲出。

  她不是在趙河這裏。

  蘇見煙望著自己的手，思緒遊移。

  沈辰逸坐在床邊，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發現蘇見煙醒了，愣了一下，立刻喜出望外：“蘇見煙，你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見煙瞳孔的焦距聚攏，回過神來，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沈辰逸？”

  單薄消瘦的小姑娘臉色煞白，像是一個隨時都要碎掉的玻璃娃娃。皮膚薄如蟬翼，皮下淡藍色的血管肉眼可見，呼吸的氣息微弱。

  沈辰逸心疼地看著蘇見煙，手向著蘇見煙的臉伸出，卻停在了半空。

  因為那個虛弱的女孩，第一次，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如聖潔純白的曇花在午夜極致的綻放，驚豔絕美。

  他的小姑娘笑著，說：

  “我終於來到你身邊了。”

  沈辰逸整個人僵住，心底翻騰起滔天巨浪。

  眼前這個人，替他抓住了匕首，幫他打退了黑熊，一身是傷，卻依舊突破禁錮，踏平山河來到他的身邊。

  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她終於來到他身邊了。

  她的執念，就是在他身邊……

  沈辰逸突然感覺喉嚨堵塞，他看著蘇見煙，眼底都是破碎的星河。

  最終，突出的喉結上下滾動，沈辰逸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嗯？”蘇見煙不解。

  “對不起。”沈辰逸說出這三個字，忽然覺得心口的一塊大石頭落地，好似這十幾天他一直都在負擔著這句道歉。

  “我不是真的想要趕你走，我沒有想要讓你離開的意思。”

  蘇見煙一怔，眨了眨眼：“什麽？”

  沈辰逸低下頭，釋然一笑，伸手撥了撥蘇見煙的頭發，“我不該說那些話，你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你是蘇見煙，隻是個稍微不同的正常人而已。”

  蘇見煙不言不語，眼睛微微發亮。

  月光柔和，純白皎潔，揉碎在沈辰逸的眸底。

  那一層淡淡的溫柔與珍惜，讓沈辰逸整個人籠上昏而溫柔的浮漾流光。

  少年身穿病服，修長的脖頸猶如湖中優雅高貴的天鵝，他微微俯下身子，閉著眼睛，帶著小心翼翼的虔誠與疼惜，吻上女孩的額頭。

  低沉暗啞的聲音歎息著：“我喜歡你，蘇見煙。”

  是他膽小，是他不願意承認，才在他知道蘇見煙喜歡他的一瞬間退縮，想方設法讓蘇見煙遠離。

  現在他不會了。

  如果她能為他承受那麽多，他為什麽不敢認清自己？

  “我一定會護你周全。”沈辰逸做出承諾，不容置疑。

  蘇見煙閉著眼，感受到額頭溫熱的觸感離去，才睜開眼睛。

  那雙總是夾雜著冷漠的漆黑眸子此刻含著亮晶晶的水光。

  沈辰逸啞著嗓子笑，輕輕擦去女孩眼角的淚水：“別激動。”

  蘇見煙‘激動’地張口：“你……壓著我手了。”

  “！！！”

  沈辰逸觸電似的直起身子，尷尬地從床上起來，大步走到牆角，對著那條棱線平複心情。

  蘇見煙顫顫巍巍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沒有什麽傷口撕裂，鬆了一口氣。

  檢查完了，蘇見煙才想起來搭理沈辰逸，衝著在牆角種蘑菇的沈辰逸微微啟唇：“你剛剛……”

  沈辰逸蹭的一下跳的老高，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似的，強行插嘴：“我剛剛就是、就是一不小心就說了真心……不、不，是我沒注意亂說的！你別在意！”

  “嗯，沒關係。”蘇見煙點點頭，神情正常，仿佛信了沈辰逸的話。

  “……”

  沈辰逸憋屈地繼續扭過頭對著牆角種蘑菇。

  他又緊張又期待，緊張自己一下子表白了，又期待蘇見煙對自己告白的回應。

  結果……蘇見煙這個小傻子還真的信了那麽蹩腳的解釋？

  沈小少爺人生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表白，就成了一場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