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現在不知道為什麽被禁足了。”

  蘇見煙懨懨的，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

  啃雞腿啃的正歡的霍明成聞言一頓，故作自然地放下手中的雞腿，拿過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歎了口氣：“我哥下的命令，你就老實待著吧。”

  蘇見煙越想越氣，拍下筷子：“我是你的老師，憑什麽他說禁足就禁足！”

  因為他是霍西城，因為你是霍西城看上的女人。

  霍明成扯了扯嘴角，心裏發堵，不言不語地繼續吃晚飯。

  蘇見煙默默撿起筷子，繼續喂飽自己。

  一時之間，二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霍明成才打破沉默。

  他放下筷子，連日來沒有好好休息過的臉色此刻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蠟黃，“謝謝你，那天站在我身前，替我出頭。”

  蘇見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的是她砸酒瓶子的事，頓時有些羞赧：“沒什麽，我是你的老師。”

  霍明成僵住，過了幾秒，笑著低下頭：“是啊，你隻是我的老師啊……”

  蘇見煙笑笑，理所當然地說：“嗯，作為老師，怎麽能讓別人欺負自己的學生？”

  霍明成苦笑，給自己到了一杯酒，仰頭吞下。

  酒是果酒，霍西城專門送到見煙閣的女士酒，本該酸酸甜甜的果酒滑過喉嚨，卻在胃裏發酵出陣陣苦澀。

  察覺到霍明成的情緒不對，蘇見煙皺眉，擔憂地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感覺你的情緒不是很好。”

  霍明成“砰”地放下酒杯，垂著眸子看著滿桌子的菜，過了半晌，才低低地說：“對不起。”

  “嗯？怎麽了？一會道謝一會道歉的？”蘇見煙滿頭霧水。

  霍明成搖頭，壓抑住喉間的堵塞感，重複著：“對不起……”

  對不起，那場刺殺，他不在她的身邊，沒有保護好她。

  蘇見煙眨眨眼，實在是搞不懂霍家兩兄弟怎麽一個比一個莫名其妙，無奈地繼續吃飯。

  又是一陣窒息的沉默，蘇見煙跟屁股底下有釘子似的，坐立不安，時不時偷瞄霍明成一眼。

  霍明成感受到那帶著焦急的視線，抬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蘇見煙。

  蘇見煙抿了抿唇，將腦袋湊了過去，偷偷摸摸的，壓低聲音，像是在說悄悄話，“你……有沒有覺得你哥……好像喜歡我？”

  霍明成怔在原地，大腦空白。

  蘇見煙看霍明成沒有反應，有點急：“就是，說什麽我死也要死在他的手裏之類的話……真不是我自戀，但是我就是有那種感覺。”

  霍明成眸光一閃，桌子下的手下意識扣住板凳，麵上卻是一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似的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想什麽呢，我哥會喜歡你？”

  “哈哈哈哈，我哥那種人，怎麽能看得上你，你看看你，要錢沒錢，要權沒權，配的上我們霍家？！”

  霍明成彎下腰額頭抵著餐桌，誇張地笑著，身體抖動，眼角都沁出了淚光。

  蘇見煙額頭蹦出一個十字路口，握緊了拳頭直接給了霍明成一個暴栗，氣呼呼地趕客。

  看著蘇見煙氣哄哄地蹦出餐廳，向著臥房跳過去，霍明成臉上的笑一下子垮了。

  他直起身子，按住胸口緩了一會，站起身子，眼睛裏的水光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

  霍明成出了餐廳，吩咐下人把餐廳收拾幹淨，轉身向著見煙閣的大門走去。

  霍西城在那場宴會刺殺裏做了些什麽？連蘇見煙這種一心隻有聖賢書的書呆子居然都開始察覺霍西城的目的？

  那場刺殺裏……他們兩個人一直都在一起……

  想到這，霍明成隻覺心中刺痛，無盡的悔意湧上了心頭。如果那天，是他站在蘇見煙身邊，至少霍西城不會得逞……

  現在鄴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蘇見煙是霍西城看中的女人了。

  “明成。”

  修長偉岸的身影出現在暗處。

  剛出了大門的霍明成停住腳步，轉身看去，對上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妖冶麵容。

  霍明成眸光一閃：“大哥。”

  霍西城長腿一動，走出了陰影，半邊身子暴露在月光之下。

  皎潔的月光灑在那棱角分明的下顎，莫名帶了幾分肅穆。

  四目相對，霍家人都有著野獸一般的眸光，看向人時總會讓對方腿腳一軟。

  霍西城走到霍明成身邊，停下，目視前方，語氣平淡：“以後，不用再來蘇先生這裏上課了。”

  輕描淡寫，告訴霍明成，不準再見蘇見煙。

  霍明成側目，看向身側的兄長。

  霍家人都冷血，不注重血緣關係。他們兩兄弟的關係並不怎麽親密，隻是因為頂著同一個姓，所以要承擔著這個姓氏帶給他們權利的同時附帶著的義務。

  從小，霍西城就是最優秀的那個，比他，比別人家的少爺都要優秀的很多，父親給予他的權利和期望也越來越多。

  他從來沒有想過和霍西城爭權奪利，霍西城太過於強大，他從一開始就注定著是輔佐霍西城成就霍家的人，而不是帶領著霍家前進的人。

  六年前，霍西城出國留學，他成了霍家對外的靶子，開始接觸到霍西城在時他接觸不到的東西，也開始承受著霍西城在時他承受的危險。

  他對這個哥哥是敬仰的，縱然知道霍西城不是個好人，甚至殘暴狡猾，但是雄性骨子裏對於強者的臣服，讓他生不出反抗霍西城的念頭。

  但是……蘇見煙出現了……

  霍明成閉了閉眼，張口：“她是我的先生。”

  霍西城眉眼精致，挑眉，轉身看著麵前這個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弟弟。

  他嘴角含笑，眸底的涼意漸漸結冰：“她可以是任何人。教書的先生，蘇家的小姐，書舍的老板……”

  霍西城俯下身子，湊到霍明成耳邊，冰涼的呼吸讓霍明成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但她隻能是我的。”

  霍西城嘴角笑意擴大，拉開了距離，笑著搖頭：“明成，你還是太弱了。”

  腳步聲離去，霍明成閉緊眼，呼吸急促，再睜眼時，眼底已經一片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