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作者:吳下阿蒙      更新:2021-03-02 05:51      字數:3745
  “坐吧。”安仲揚雖然沒再說什麽,但是笑意盈盈的臉上,還是能看出對安瀾月是滿意的。

  “瀾月今天的一番話,倒是頗有見解。”國師大人看著安仲揚,笑的很是開心。

  “終究還是差了一些,不如雲兒。”安仲揚搖搖頭。

  “你啊,要求太高了。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占其中半成,就該滿足了。”郝然舟挑眉,但神色間對郝然雲也是極為自豪的。

  “兩個孩子都很好,隻是以前不懂事罷了,我們就不要在這互相吹捧了。現在兩人能超脫以前見識的束縛,以後就隨他們自由吧。”

  “我其實也隻教授她學問,具體怎麽做都是她自己拿主意的。”

  “嗬嗬,所以現在的雲兒看起來就是心中自有決斷的,很有自信。”

  “是啊,從前自信之餘還有些自負。現在看起來,處事之間好像坦然很多。”

  “恩,挺好的。就是日後脫離國師府,我相信她也能活的很好。”

  “瀾月現在腦子的封印已開,現在開始慢慢展現血脈之力了嗎?”

  “是啊,已經慢慢開始顯現出來了。我把她母親留給她的修行之法也給了她了。”安仲揚說完,忍不住歎了口氣,以後福禍難料啊。

  “是福是禍,都是孩子們自己的際遇了,安大哥你就不要多慮了。”郝然舟安慰道。

  “我知道,就是害怕,害怕她重蹈她母親的覆轍。”安仲揚眼神憂慮的望著遠處。

  “瀾月現在也不算大,你可以盡管再留她幾年,幫著她看看。”

  “龍鳳血脈太過霸道。當初她母親,原能壓製體內的毒。隻是生下瀾月後,這血脈力量就自動從她體內向瀾月體內流轉。

  失去了血脈力量,又產後虛弱無力調動月之力護體,才讓那毒一瞬間蔓延到了心髒,然後。。”安仲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默默平複心神。

  “這血脈力量,難道是隻要誕下下一代,上一代就自動失去麽?”郝然舟雖然知道前半段,後半段還是安仲揚剛剛說完才知道。

  “是啊。其實瀾月的母親也知道這件事。隻是她執意想要一個孩子,血脈力量可以不要。隻是這個時候的她們,身體太脆弱了。據她們祖上傳下來的典籍記載,失去血脈力量之後能活下的,也隻有二三人。”安仲揚說的無比沉重。

  “那就讓瀾月晚些定親吧。若要定親,也給她找一個強大的夫君,也好保護她。”

  “就是這樣,我才一直沒有應下任何親事。”安仲揚無奈的苦笑。在皓月國,女子男子基本都定親極早,有些在十五歲這個年紀,就成婚了。安瀾月一直沒有定下任何親事,都城裏人人都以為將軍府眼界太高,沒有看的上的。

  “先不說瀾月了,你可想好國師府接下來怎麽辦?”安仲揚正色的問郝然舟。

  “哎,我隻有這一個女兒。反正從旁支選任何一個,對我來說都一樣,隻是怕國主不會輕易放手。”說道這,輪到郝然舟歎氣了。

  早上,在禦書房內,郝然舟向國主稟明了郝然雲無法繼承國師府的事情,在禦書房議事的諸位大臣就嘩然一片。

  書桌後上座的國主也聲音拔高變的尖厲:“你說郝然雲已無法繼任國師府?”

  郝然舟跪倒在地:“臣教女無方,郝然雲當街與人鬥毆,頭部受創,已然失去了記憶與月之力。失去月之力的郝然雲,無法繼任國師一職。望國主允許,容臣另從旁支中另外挑選一人,以繼國師之職!”

  書房內,再次嘩然。

  坐在龍椅上的國主,死死的盯著下方跪地的郝然舟。雍容華貴的臉上已經鐵青,在心裏不斷的思索著,這是國師想要郝然雲退出國師府的漩渦,還是真的無奈之舉?若是從旁支挑選,是否能承擔起國師府的職責?即使可以承擔,現在跟著國師學習還來得及嗎?

  良久,國主臉色趨於平靜。

  “起來吧。國師一脈,事關我皓月國國本。朕有所失態了,國師海涵。”

  郝然舟從地上爬起,因為跪的時間稍長了一些,踉蹌了一下。聞言連忙站穩身體一禮:“國主嚴重了。國師府能繁榮至今,皆是承蒙國主厚愛,國師府自當為皓月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國師大人說的好聽,可曾想過若是國師一脈,無法承擔輔國重任,會給我皓月國帶來多大的麻煩。”一旁微胖的丞相站出來疾言厲色。

  “丞相大人請放心,國師府預留一脈旁支,就是為了應對萬一。我兒郝然雲如今既然無法承擔國師府的職責,自然是退位讓賢,另擇一能人。” 郝然舟不急不緩的一禮後對丞相回道。

  “另擇賢能,能補償失去郝然雲嗎?郝然雲已跟隨國師你學習近十載,現在在重新擇一人來學習,能保證她能學會學精嗎?國師之職,事關重大,國師府怎能如此大意啊?還是根本不當一回事!”丞相依舊步步緊逼。

  旁邊另一老臣站出來,對著上方的國主一禮,又對著丞相開口道:“丞相大人,此時重要的應該是如何解決此事。國師大人,您確定郝然雲是再無恢複的可能了嗎?是否可以請禦醫醫治呢?”

  郝然舟對站出來的吏部尚書一禮:“此事當然是需要慎之在慎的,禦醫確診後,我又為她灌輸月之力,還是無用。這才不得不向國主稟報此事,好早作打算。”

  “不知為郝然雲看診的是哪位禦醫,是否可以請更高明的禦醫去哪呢?”另外一個官員在旁邊插嘴。

  “這位大人,為我兒治病的,是禦醫院葉老禦醫。我所言是否有誤,你們可以像他應證。我也希望,能有更高明的禦醫能解我國師府的處境。諸位若知道什麽高明的大夫,還請推薦於我。”郝然舟對著大廳內的眾人一禮,麵色悲苦。

  “好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樣吧,一會發布榜文,尋名醫為郝然雲治病。另一邊國師從旁支之中,挑選幾個可用之才,一個月後,再做決斷吧。”高坐的國主,聽著大廳內眾人的爭吵不休,最終做了這個決定。然後就揮退了諸位大臣。

  “你說,國主對這件事究竟是什麽看法呢?”安仲揚捏著茶杯問郝然舟。

  郝然舟一聲冷笑:“國主對我國師府的存在,早就不滿了。如果不是我國師府,位同侯爵與國同休,是首代國主的遺訓,怕是早就已煙消雲散了。”

  “明明國師府對皓月國貢獻重大,為何如此容不下呢?”安仲揚有些感歎。

  “對她來說,國家權利隻能由她一人獨斷專行。我國師府傳承至今,到我已經是第十二代了。不知不覺,國師府的影響力已經太大了。她隻看到我國師府對於皇權的威脅,哪裏想到曆代國師的付出。短短建國將近兩百年的皓月國,國主才八代,國師卻也已十二代了。”郝然舟歎息一聲。

  “前國師郝師傅,究竟是怎麽死的?”安仲揚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問郝然舟。

  “難得你還能叫她一聲師傅,我想母親若是看到你如今的成就,該很是開心。”

  “一日為師,終究都是師傅。何況我能有如今的成就,也離不開郝然國師曾經的教導。”這個話題,兩人再次相遇後,就未曾提起。

  當年若不是郝然國師,安仲揚可能一輩子就在那個小地方了。但是後來,郝然國師明明知道安仲揚與郝然舟之間的情誼,還是毅然帶著郝然舟離開了。即使臨別前,說要帶安仲揚一起離開,實際上她心裏應該明白,安仲揚不會那樣跟著走的。

  安仲揚年紀小的時候,就顯現出了他的才智。聰明人總是有些傲氣,又怎麽會甘願拋下父母,去投靠高高在上的郝然國師。

  他可以投奔他的郝師傅,卻不能投奔郝然國師。那樣,他又什麽臉麵,去求娶郝然舟。後來長大的安仲揚也明白了,一切都是著急當時的年輕氣盛在作怪。

  非要靠自己取得和國師府的平等地位,不接受郝然國師為他搭的雲梯。實際上若是能在一起,這些虛名重要嗎?不過現在再怎麽講這些事,都是虛妄。。

  “母親隻是氣血耗盡罷了。我國師府一脈,因為自己的特殊血脈,可以掌控皓月權杖。為皓月國的女子,源源不斷的祈願,提供月之力的種子。每一代國師,都沒有能善始善終的。所以國師一職,說是我郝然一脈的榮耀,也可以說是我郝然一脈的枷鎖。

  國主甚至不會讓我們隨意離開,隻能待在這都城。年複一年的使用皓月權杖,使得曆代國師,越到後麵越是難以為繼,隻能盡早推出下一代。

  這麽多代下來,血脈力量卻是越來越稀疏了,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郝然舟的眼神一瞬間有些空洞,曆代國師的下場還是讓她心痛不已。

  “那你呢?你現如今,還能堅持多少年?”安仲揚也是首次聽聞此事。

  這件事事關國運,現在知曉的人越來越少了。原來跟隨開國國主的幾個家族,都是漸漸消失於政壇了。現在恐怕也就國師府自己,還有皇族了。

  當初若是出於保護國師府,那麽現在就是為了降低國師府的影響力了。。

  “我,接手過國師府二十年,恐怕也就還能堅持個六七年吧。”郝然舟笑的很坦然。自從從母親那裏知道國師的命運,她就放棄了追求幸福的權利。她自己沒有選擇,母親也沒有選擇,國師府同樣沒有選擇。

  “現在為什麽要告訴我?”安仲揚的聲音有些嘶啞,他從來沒有想過,堂堂國師府下場居然如此淒慘。

  “因為雲兒不用接手國師府了,我其實很高興。但是我要提前為她謀劃,替她找好出路。”

  “所以就是我?”安仲揚眼睛微紅。

  “是啊,現如今,我怕是隻相信你了。我希望你能幫幫她,讓她遠離這個朝堂,甚至遠離國師府和皓月國。”郝然舟的眼圈也有些泛紅。

  “對不起,這個時候把你拖下水。”郝然舟強忍著對著安仲揚笑笑。

  “以前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如果知道,一定不會讓你獨自承受這些。”安仲揚桌下的手緊握著,當年或許是自己負了郝然舟。

  “我問過你了啊,要不要跟我回都城,你不要。”郝然舟說著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哽咽著,最後一句話說的心痛無比。

  安仲揚忍不住上前,又停住了腳步,一拳砸在牆上。背對著郝然舟,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