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奴達契叫住青回，她出於某種念頭才站在那裏等他走近。

  元奴達契知道，知道她的心思，沉下頭略略搖晃著，不緊不慢到她麵前說：“想知道那個秘密？”

  青回靜靜注視他，那霜寒的眼神，讓人恨不得輕輕拂拭著讓它溫柔起來。

  “我告訴你。”元奴達契也注視她。

  “你說。”她難道不是單純？臉色緩和了一下，似乎要哄著他說出來。

  元奴達契想耍弄她的心情驀一消失，他腦子裏有很多念頭，他在做選擇。

  他俊傲的臉驀然一肅，揚起來說：“我喜歡你。”

  彭！她照著他鼻麵給了他一拳，疼得他叫嚷出來：“啊！你這女人發什麽瘋！”捂著臉彎下腰去。

  “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她不無譏諷地一笑說。

  元奴達契直起身驚訝，他說了真話嗎？你這女人瘋了！那前麵一句呢？

  他說：“……”

  “閉嘴！”她怒聲道，閃身就走。

  “你就不聽我說嗎？”元奴達契極其無奈，追著她，“是，我剛才耍你……”她猛地轉身就是一腳，他躲開了，馬上又跟她怒得直顫的身子對了對直，說：“再打，給你打。”

  “你想幹什麽？”青回怒視著他，忽然繃不住了，聲音哽咽說：“耍著我好玩嗎？鶯鶯沒耍夠！還想我跟鶯鶯一樣，也任你玩弄？夠了！一個字都不要提！我一個字都不想聽！不許你提過去，我也不會再說了。”她前麵嘶喊，後麵聲音突然平靜得可怕，那雙眼睛像要把他剜掉一樣，瞪視著他，製止著，威脅著，就是她說的，不要再講一個字。

  我有那麽過分嗎？元奴達契不見到此刻青回的樣子都不會相信，他做了什麽使她這樣痛惡。元奴達契迅速反思著，忽然很煩亂，漫漫夜下，她已經走遠了。

  “我現在是操心這個的時候嗎？”元奴達契跟自己憤憤嘀咕，“剛才想告訴她的，也許……”也許不久以後，就是可能的最壞情況，他們不可以握手言和嗎？不能像情人一樣親密，也至少成為朋友啊。他想告訴她，危險，他們要警惕起來了，珍惜眼前。可另一麵又想了，如果將來有什麽不幸事發生，讓她恨自己比較好，比較沒有負累。

  “我到底做了什麽？讓她那麽記恨。”元奴達契煩亂地踱著步，思緒又回到這個問題上。

  青回告訴自己，自己不是鶯鶯，正如他不是杜風。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就是捉弄她，隻要她表現出一點屈服，他就會得意地把她踩在腳下。他不壞，但他絕不對感情認真，就簡直是個無賴。還可以理解為幼稚。青回深深記得作為鶯鶯的那種痛楚和無奈，而被他無視是極其寂寞灰心的。他笑嘻嘻的樣子常常顯得比什麽都冷酷，因為叫你永遠觸碰不到他的心。而鶯鶯強烈渴望，在以為生命最後一刻的時候，想觸碰一下，還是被他繞開了。

  鶯鶯一直想問，他和杜風完全撇開了嗎？那個溫柔癡情的他，一點……都不存在了嗎？青回倒在一個地方，她的眼睛寂寂看著夜空，努力控製著眼角的濕潤。

  日升日落，時間很慢，像是過了很久。其實才過半月。小采仙們勤奮提升自己，芳姬偶爾指導他們，當然，耗在幽澗那裏的時間比較多。凡體們常常在溫暖日頭下堆聚著，竊竊說著那件別人不能提的事。不過沒人在意他們的討論，等他們蘇靈了以後才能構成影響。

  慢慢就有人發現，除了那件事，還有別的事被瞞著。兔開心先是被封湖蓮優帶著，那裏這裏的，後被項扶領著跟上跟下。很難讓兔開心不說話，又有些話被控製著不讓他講。隻要項扶一個眼神，他就識趣地調轉話題。但他的調皮使他時刻想宣揚出來，尤其見到映暹的時候，啊，連映暹都不能透露，那就真奇怪了。

  “別問我們為什麽總在一起！”兔開心用他厚啞奇趣的嗓音高叫著說，“我和項扶已經結合了，我們結合了，嗨嗨嗨……”他笑得很不純潔，抱起項扶的一條胳膊，兔耳朵在他身上蹭啊蹭。

  項扶，多安靜的一個人，還是大忙人，但他和兔開心搭在一起竟有驚人的喜感。那臉上多無奈，頻頻斜下眼去露出對兔開心無恥調戲的厭惡，可是又有一種可以無限容忍下去的漠視。

  “項扶，你是不是要拿他下藥？”元奴達契嘴巴成精了，這話一出，兔開心的臉立即垮了下去，顯出傷心難過來。“還真是啊！”元奴達契表示信了。

  “瞎說夠了沒有，”兔開心說，臉繼續垮著，映暹看著他，像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我們在……”他才說到這，自覺不過看了一眼項扶，項扶盯視他的目光一移開，轉向映暹和元奴達契了，說：“時候到了，你們自然知道。”

  “你還能說點別的嗎？”元奴達契感到心塞。

  項扶轉身拎起兔開心的耳朵走了。

  “時候到了你們自然會知道！”兔開心朝他們扭身揮手說，“嗬嗬嗬，還是這一句！”

  映暹就拉著元奴達契分析了：“項扶除了煉藥，煉藥，”元奴達契跟他一起說，“煉藥。”

  映暹說：“還能做什麽？”

  “他在煉藥！”元奴達契驀然醒悟。

  “煉什麽藥呢？”映暹費解。

  “醫治索顯？”

  “索顯能讓願知神也為他操心嗎？”

  映暹想得可真細致，元奴達契不禁感歎一眼，說：“願知神和他一起計劃的。這麽說，按願知神的行事風格，此事與你有關！”元奴達契說完露了露不正經眼色。

  映暹知道他想哪去了，撇開臉去換了口氣，說：“應該是關係到大局的。”

  “你就關係大局啊？”元奴達契高聲說，又露出了不正經眼色。

  映暹靜了一晌：“你說得沒錯。”

  “你們又在一起研究什麽？”空信顯得很不悅，突然從他們後麵冒出來，“也不叫上我一塊？”

  “哦，在說給梵汐嚐什麽樣的苦頭，叫他開口。”元奴達契切中空信的心患，那是他不願聽到的，他就懶懶走開了。

  見映暹瞅著自己出神，元奴達契忙說：“我真是這樣想的。”

  “放棄吧，加固羅界，別讓他跑了就行。”

  “你就不急切？急切想知道？”

  “急啊，可是就像我們說要去孕靈界一探究竟，有願知神阻攔一樣，沒辦法，隻能等下去。”

  “映暹，我問你個問題。”元奴達契心裏梗了很久的問題，他這種鬧哄哄的人，很難得顯出不是藐視人的嚴肅，還透著猶豫和認真。

  映暹就怔眼看著他了。

  “……”元奴達契要說又醞釀起來。

  映暹舒了口氣忍不住道：“是關於你和青回？”

  元奴達契顯得很隨意又突然地轉身就走，說：“不說了。”

  “你不說，我也懶得理。你就等後悔吧。”映暹也扭身往反方向走。

  這氣人的！元奴達契感覺更堵心了，被那小子什麽都看透了似的，走了一段忙折回去拉住他，放下麵子來，低低跟他說：“你最有感情經驗了，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談感情，這時候！”

  映暹停下來一看他，莫名眼神憂鬱了一下。就這一下，元奴達契忽然覺得什麽都不用問他了，鬆開他的手，默默和他相望了一晌，胸口沉沉一放下去。

  映暹略一笑，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