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後，被映暹擱在飯桌上的滅幻開口了：“映暹前輩，你是要給機會他們過夫妻生活嗎？”

  映暹儼然一副嗆到的樣子咳了咳。小棄知道他為什麽嗆，如果說梵汐和小丟現在像夫妻，那麽她和映暹自然也像。她很喜歡，微微悅然地笑了。

  “過日子就是要自食其力，我也不想管這丫頭，但是她一個人能行嗎？”映暹答非所問。

  滅幻覺得有道理，可是一恍然不對勁，說：“我不是跟你說小棄，我是說小丟和梵汐。”

  “他們現在誰也離不開誰，要怪就怪該死的咒吧，還是看開點。”映暹說著伸手摸了把滅幻，以示安撫。

  “映暹，”小棄岔開話題，“我把鶯鶯姐姐留下，你把滅幻留下，待會吃完飯，我們出去散步。”

  映暹看著她輕一挑眉，表示同意。

  滅幻悶悶說：“你們是要去私會。”

  映暹就毫不客氣地手一拍過去，拍得他叫了一聲。

  這時門外頭被遺忘的掃把又在叫喚了：“能不能讓我進屋啊，讓我感受點人氣！”

  飯後便如小棄提議的那樣，滅幻和鶯鶯被留下，小棄和映暹單獨去野上漫步。走前，滅幻請求說：“能不能把我拿去給小丟。”小棄便拿上他去廚房，把他交給了正圍著鍋台轉的小丟。

  拿到滅幻後的小丟很替梵汐著想，用他給梵汐綁頭發。梵汐這時在燒火，原本小丟賢惠得連火都不讓他燒，讓他等著吃現成，他好一通說才攬下了這活，倒不是他願意，而是不放心把廚房交給小丟一個人，她或許燒不熟飯會把廚房給燒了。

  梵汐在小丟用滅幻給他綁了頭發以後，得意極了。而滅幻懊惱得想哭。梵汐果然不放過這個可以極力羞辱他的機會，不多會就把他從頭發上解下來了，嚇唬說：“我把你扔進去燒了，怕不怕？求我？”

  滅幻說：“你燒吧，看是誰怕。”

  梵汐說：“大不了被我師父責罰，而你，化為灰燼，你！真不怕！真不怕！”後麵邊說邊把他往火裏遞，作勢要扔的樣子。見他很沉默，假裝了會兒便打住。而滅幻根本覺得他無聊極了，終於還是忍不住說：“無聊。”沒想到這兩個字剛脫口，梵汐就驀地把他往火裏一扔，他剛要感到灼痛，又被他迅速一伸手給從火裏搶了出來。

  之後，梵汐提著他戲謔地問：“怎麽樣？”

  滅幻極力忍住怒火，很明白自己越生氣越如他意，便隻是輕輕說：“小人得誌。”

  梵汐不爽地把他用力揉成一團，埋進了一旁的灰堆裏。

  滅幻慘遭蹂躪苦不堪言，偏偏小丟還忙得無暇它顧，即便顧得上，也未必會幫他，把他交給梵汐造成他痛苦的開始不就說明了這點嗎？他的心已經碎很多遍了。梵汐將他從灰堆裏扒出來以後，他已經髒得人見人嫌了。梵汐提著髒兮兮的他去給小丟看，說：“小丟，他趁我不注意從我頭發上溜走，掉灰裏了，你說活不活該。”

  小丟說：“活該。”

  梵汐便指著滅幻笑著連說三遍活該。

  沉默勝於雄辯，滅幻一聲不響。小丟將他從梵汐手裏搶過來，像是良心發現了，溫柔說：“這麽髒，我要拿他去洗洗，再給你綁。”

  滅幻見事情出現轉機，忙說：“小丟，我就是他故意弄髒的，你趕快幫我洗洗，別再交給他了。”

  小丟說：“我現在沒空，我做飯忙死了，你先自己待著吧。”就把他隨意擱到了一邊。

  小棄並不是貪圖什麽，讓映暹陪著她，充實了她心裏的一角，僅此而已。她像忘了旁邊的人一樣，不去感受什麽，可還是有些東西敲打著她，讓她不得不全神貫注去留意周圍的物景。映暹大概是感到她這樣端著太辛苦了，忽然提出說：“我帶你去神遊？”

  小棄不明白地愣了愣。

  映暹張口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停定了一晌，看著她，那始終被須發虛掩著的臉，神態模糊。

  他說：“就是移神入幻，幫你緩解一下心情，跟我去放鬆吧。”最後一句像是伸著懶腰說出來的，聲音大，又不唐突，叫人聽來異常愉快。

  小棄一串點頭，仰視著他，等他施展法術。

  他隻是一牽她手。不等她感受什麽，意識就開始模糊。

  宛如來到了樂園一般，小棄仔細確認了一遍，這才歡喜得笑出來。

  眼前是一座美麗極了的山穀，簡直是和她那“幽色夢穀”曲子裏的意境一模一樣。

  她打開雙臂在空中假勢彈著曲子，頓時就有一把琴落到了她懷裏，她高興得抱著琴，歡呼著，赤著兩腳在柔軟的草地上轉著圈。一停下來的時候，和映暹那雙樂世明朗的眼睛撞上，心肆意地狂跳，這一瞬就把所有現實裏沒敢去體驗的幸福都翻湧上來了。

  她衝上去抱住他，粗喘著，聲音發啞說：“小棄感謝你。”

  他緊緊抱了抱她，皺眉一笑，便是最好的回複。

  他們鬆開後，一起看著穀上的風景，小棄的心情還激蕩著無法平靜，但她願意把它們流放到周圍的風景裏去慢慢消融。

  “唱首歌犒勞我吧。”他說。

  小棄橫抱起琴，衝他應允一笑。

  現實裏，她已經很久沒彈曲唱歌了。她盤膝而坐，撥一首歡快的旋律，搖晃著頭，唱起來。他坐在她對麵，半纏著腿，微偏下腦袋看她，看她醉人極甜的樣子，漸漸忘我。

  她唱完後衝他傻笑，他驀地低下頭去黯然打趣說：“這麽歡快的歌把人都快唱哭了，真感人。”

  是啊，她也感到他眼底有一絲莫名感傷和濕潤。

  她問：“你想哭啊。”就忍俊不禁笑了出來，他那副老翁的樣子真不合適跟哭聯想在一起。

  他抬頭看她，挑挑眉表示莫解。

  小丟一共嚐試了三次，飯一次比一次做得難吃，食材都浪費了。如果不是映暹和小棄吃飯的時候他們一人蹭了個雞腿，梵汐跟她該餓得連喘的力氣都沒有了。

  梵汐說：“小丟，做飯不是一晚上學得會的，不急嘛，慢慢來，我們先填飽肚子要緊。這樣吧，還是由你來做，我們烤幾個紅薯吃就算了，好不好？”

  見小丟皺著眉似乎猶豫，梵汐又說：“我餓了，真的餓了。”

  這樣果然管用，小丟立即就心疼地一摸他肚子說：“好，我去烤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