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幻仔細打量她，發覺盤繞她的那灰寂不見了，並且她內在煥發出了生機，著實叫人心弦一鬆，隻是，映暹前輩這會兒該虛弱了吧，他真叫人心疼哪，即便再怎麽厲害，也是用血在供養本該早就殞命了的小棄，長此消耗下去，難說他不會倒下。

  “你幫我召集大家去休閑樓那邊，我有話說。”

  小棄的開口打斷了滅幻的神思，他愣愣地，她不等他問什麽就走了。

  她往休閑樓走去，一路都有躲躲閃閃的幾個身影跟著她，在很小心地探望她生怕驚擾到她。小丟已經好幾個晚上沒睡覺了，她在更遠些的地方用目光追隨小棄那身影，她已經把自己視為魯莽之輩了，她以前可不這麽認為，她現在太怕傷害到她，索性就不在她麵前露麵了。

  這時滅幻的身影一掠過來，小丟趕緊上前問：“我看見小棄了，她好嗎？”

  “她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滅幻心疼不過說。

  “她真的沒事了？”小丟不敢相信。

  “是真的，我剛才在她麵前仔細確認過了，不是跟你說了嗎，有我們的一位很厲害的前輩，也就是梵汐的師父照料她，她怎麽會有事呢。”

  滅幻這樣說還不夠，又頗費了些口舌安勸她，並沒有告訴她小棄召集大家講話的事，把她勸去歇息了。接著滅幻把他認為可以去聽小棄講話的人都叫上，這裏麵就不包括梵汐、杜風、昭信——他讓鶯鶯代表他們，以及盤瑟撲的傻徒賈斯，遠俗三人自然也不包括。

  他放寬限度允許好事黨的幾人在外麵偷聽，但不許製造聲響，她們便一疊身影堆在外麵。盤瑟撲險些也被擋在了門外，他那粗嗓門多麽叫人不放心，但他哀求得著實可憐，說：“我很丟人明明是二代卻混得快要跟三代一樣。我怎麽說也是二代，別讓我丟人行不行，怎樣都行。”一通保證，滅幻便放他進去了。

  “小丟怎麽沒來？”小棄問，其他人沒來她不管，但她希望小丟在。

  滅幻就跟她說了小丟幾天沒合眼的事，聽來是叫她心疼的，她隻淡淡應了句：“哦。”並把全部注意力傾注在這個字上。她已經很會調劑自己，嘴邊浮現了一絲叫人安心的笑。

  她坐在上首的位置，其他人列坐兩側。她等了一等便說：“我剛剛見過映暹，他說他相信我不是孽障，也沒有殺害他的聖煙，讓我忘記那個王助說過的話。所以從現在起，我不會再背負那些而活了。我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表個態，誰要是還把我看成孽障，就馬上離開丟棄宅。”

  她提到映暹是那般熟識的口氣，在座的多數都驚呆了，不過這不是重要的，她說的事大家都還一知半解呢，這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還是趕緊表態吧，否則要被當成無關之人給轟走了。

  林千千說：“我支持映暹前輩，那個王助不是什麽好人，上一次的事情還有上上次的事情，足以說明他殘忍無度，禍害無辜。小棄現在這個樣子多可憐，哪是他說的什麽孽障？映暹前輩說不是，那就更不是，一定不是！”

  緊接著路娜貝莎就站起來說：“我也讚成映暹前輩！”

  這時門外偷聽的幾人紛紛把手舉起，表示跟隨。

  路娜貝莎繼續說：“那個王助都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憑什麽他跳出來說誰是孽障誰就是啊！而且他還和映暹前輩對著幹，我隻知道映暹前輩是仙之正道，他和映暹前輩作對他就是邪道。”

  滅幻說：“先不管正邪，總之那個夏丙基的行為暴露了他的品性，他除魔衛道的謊言已經不攻自破。”

  幽澗說：“嗯，我也覺得映暹前輩更為可靠，盡管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盤瑟撲正要說話，落翩開口了，他的話咽回去。落翩說：“毫無疑問，我是相信映暹前輩的，”他慢條斯理的語氣叫人信服不已，更堅定了大家的方向，“他拚力維護小棄，是出於大義，仙之本性，我們沒有理由不跟隨。”

  林千千說：“對呀，作為采仙，至少是寬厚的，就算小棄是孽障，退一萬步說，要殺也給個痛快的呀，幹嘛要對她百般折磨呢？而且她現在橫看豎看都隻是個無辜凡人，渡化她不是比殺了她更好嗎？”

  路娜貝莎說：“現在是凡體，渡化了沒用。”

  林千千說：“要渡化，就得從凡體開始打基礎。”

  幽澗提醒：“現在小棄是要我們相信她不是孽障。”

  那兩人就立即打住了話頭。

  鶯鶯像聽天書一樣以一個凡人的心性理解著這些事情，她是沒必要參與討論的，她關切著每一個人，感激他們如此擁護小棄。

  就像選擇派別一樣，結果在場沒有一個例外，都是映暹派，這得歸功於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讓大家都明白不過夏丙基的惡毒。

  “小棄，映暹前輩還在不在宅子裏？”在大家都表示過態度後，路娜貝莎趕緊問。

  小棄搖頭：“我不知道。”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和我們那位求而不得見的前輩搭上關係的？”還是路娜貝莎問。

  “煙火慶的那個晚上，他彈曲子，我聽見了，那個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我問他名字，他沒有說，我就叫他小藍。他雖然外表是個老頭子，但我一直覺得他年紀和我差不多，他一點都不老……”小棄像自言自語一樣講述著，不去管別人聽了有多驚訝。

  她想到什麽說什麽，已經行為比意識超前地在打破禁忌，緩緩讓思緒像流水一樣平和淌出，神奇地竟沒有觸犯血咒，她明白了那個度，簡直感到可以得心應手支配她對映暹的想念了。是和血咒廝殺得太久了吧，她就要適應下來，她慢慢不需要刻意變得無血無肉一般也能接近這效果，仿佛出於身體本能。

  天大亮，從休閑樓散了以後小棄就徑直和鶯鶯來到廚房看她做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