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意外的時候你們誰也幫不了我。”她冷冷說著這話，還有半句未出口的意思，除了他。腦子裏迅速掠過映暹的模樣，又說：“隻能靠我自己。”

  她出了屋後，瑪米蒂、婉心有些慌亂地倒退著，給她讓路。

  桃宣仍舊不理解地追在後頭道：“怎麽會呢？多多少少有點用處的啊，我們想幫你呀……”

  小棄在樓廊裏停了一停，靜靜抬頭看向外麵的天，看那懸在天邊的金鉤月，輕風灑麵，讓人覺得微微愜意。

  林千千不知從哪一冒出來，像趕蒼蠅似的朝桃宣一眾揮揮手說：“都閃都閃！”

  瑪米蒂和婉心無辜地往桃宣身後一躲，顯示她是主謀。桃宣扭頭看了看她們，昂首向千千道：“小棄拒絕我們貼身保護，很悲觀啊。”

  “你們？貼身保護？”千千忍俊不禁笑出兩聲。

  小棄不受幹擾地繼續尋路向前，千千看了她一眼，對三位熱心小輩匆忙說：“你們負責貼身伺候就行了，端茶送水什麽的有需要我會叫你們。”然後快步跟了過去。

  三人臉色紛紛一蔫下去，桃宣咕嘟：“有見過仙人伺候凡人的嗎？”

  瑪米蒂說：“是哦，真怪，為什麽小棄這麽特別？”

  婉心輕快說：“因為她中了血咒啊！”瑪米蒂一看她，片刻後轉開視線，更加迷惑了。

  小棄專致看路，她走出起居樓以後，自然成了重點看護對象。有一些身影暗暗在向她聚攏，有一些目光也悄然來到了她附近。

  小棄向千千詢問桃枝的事，千千表示沒有印象。千千掌燈陪她來到她白天昏倒的地方，一頓好找，尋卻無蹤。小棄毫不死心表示要擴大尋找範圍。

  千千說：“你不用親自找呀小棄，我喊人過來幫你找吧。”

  “你去幫我問問其他人有沒有看到我的桃枝，我自己再找找。”小棄說完伸手向她要燈。

  千千愣愣一看燈，搖頭：“不不不，你拿這個我不放心。”說：“我喊人幫你問總可以吧。”

  小棄靜靜過了一會兒說：“你們這樣會讓我緊張的，好像什麽事都得找人替我做，與其這樣，還不如把我鎖進房裏，把我像東西一樣封存起來。”

  她不經意間想起映暹說過如果她不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就要把她沉眠的話來，眉頭輕一皺。

  其實她已經能夠接受沉眠了，如果她還要流更多他的血。但這心聲隻能像無意義的字符一樣在心頭掠過。

  千千怔然看她拿走了自己手上的燈，無言以對。

  小棄很快便繼續尋她的桃枝去了，她可以在這件事上專注得忘掉一切。

  千千出神地看了會兒她，動作滑稽地搖擺著，倒步而行，一麵無所事事地撇弄嘴角。

  當她退到一處景石旁邊時，滅幻毫無征兆地從她旁邊冒了出來。

  “哇！”千千小聲一驚。

  “你怎麽不跟著了？”滅幻一看她迅速又將視線調回小棄身上了。

  “這丫頭古怪呀，她不喜歡別人跟。”千千小聲用力說，“哦對了，她在找她的桃枝，你知道桃枝在哪兒嗎？”

  滅幻出了會兒神說：“哦，我去問問。”便要走。

  千千輕一拉住他：“你問誰？”像是敏覺了什麽。

  滅幻略顯遲鈍，過了一晌才說：“問問有沒有人撿到。”心下暗暗欽佩千千的靈敏，又說：“你在她附近幫她找找吧，拜托。”說完手在她肩臂上勉勵一握，然後轉身爽步離去。

  林千千在原地站立了良久，才撇下頭去看那個被他握過的地方，仿佛還有餘熱，叫她心發燙。

  滅幻尋豆米去了，殊不知豆米就在小棄附近。

  豆米靠在一棵矮樹旁，黑夜下很難被人發現。他清閑地看著天空，腦子裏卻浮現了小棄的臉，嬰嫵迷人，叫人很想靠近。但是心裏有個聲音說，晚了，晚了。那個望朱全城煙火慶的夜晚，跟她坐在金伯綿樹上的時候，如果他不那麽顧慮，如果僅僅是把她看作可以幫忙解咒的犧牲品。他無法預料那是一種怎樣的遺憾，即便是現在，也才體會了那遺憾的三分之一。

  他這才看向她，看向現實。他的沉眠咒，她的血咒，兩個被咒困住的人，這巧同的境遇還有著他目前參透不了的意味，就連造就這巧同的人也是弄不清楚的。

  已經是後半夜了，簷下的燈似乎在很吃力地同這個借不到多少月光的黑夜作抵抗。

  豆米分明看出那個在黑夜中認真找尋著的女子是多麽純粹在打發時間，卻隻是看著，悄無聲息委隨著她。跟他有類似行為的很有幾個人，且有兩個已經納入了他的關注之中。

  像是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女子身上，這處的空氣凝重得快叫人不能忍受。

  不遠前麵是靠近休閑樓的亭子，一個健長的身影像是極隨意打那裏經過，眼都沒抬。而同時，小棄正躬身在一處草叢裏扒尋著。

  那人挑了挑嘴角，看準時機催動術識，雙手在大袖裏悄然動作。豆米神情一敏，毫不費勁地在腦子裏閃了個靈識，便讓原本將要出現在小棄扒開的那處草叢下的毒蟲化作了小棄正苦苦尋覓的桃枝。

  小棄愣了愣，半天沒有去撿，她在控製自己的情緒。

  納普伽滿以為自己成功了，裝得無比自然，繼續前行。然而一直等他走到快要沒入起居樓時，也沒聽見期待的動靜發生。

  “小棄？”林千千好奇地朝她走來，遠遠便看見她撿起了什麽東西。“哇，這，這是你一直在找的，桃枝？”林千千看清後很有些吃驚。

  “嗯。”小棄一收停定在桃枝上的目光，看一看她。

  “哈，太好了。”林千千替她高興不過，笑說：“還真應了那句話啊，叫作功夫不負有心人。”

  納普伽眉頭一皺，停止前行，麵樹而站。他當然不能再走回那邊去瞧瞧究竟，他隻能在心裏揣摩，會不會是小棄很巧然地錯過了和那毒物的接觸。但如果是那樣就說明他的術識有偏差。

  會嗎？他迷惑極了。

  千千識趣地跟小棄搭了會兒腔就走開了。